七百零六章：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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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管过孩子的人应该都知道，什么时候的孩子最乖？当然是刚刚被打了一顿的孩子最乖！这个时候你叫他做坏事他都不敢！ 永熙帝现在应该就是要做这件事，派这个新任的两江总督陶澎来处理扬州的盐商，二来也是为了保全林如海。 但是陶澎一个人，对江南的事情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还要兼顾着江南的事情，他哪来的闲工夫处理扬州的盐政？ 所以很简单的，陶澎就是个来收钱的，他只是为朝廷来筹款了！只要能在扬州筹到令他令朝廷满意的数字，以后对于扬州的盐政就会很放松！ 只是永熙帝现在还不知道，林如海其实已经是从阎王殿走过一遭的人物了！而周焕和林如海也是想借助这个机会！ 扬州的盐商们都知道林如海病重，并且新任的两江总督即将上任，盐商们也看的清楚这个两江总督陶澎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时候扬州的盐商们正在忙于内斗，内斗的结果也正是为了这个筹款的事情！失败的人，就只能接受被朝廷抄家甚至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扬州盐商这么多年来也是形成了自己的规矩，朝廷更像是一只被他们圈养的勐虎，他们当中谁被其他几人杀了，谁就被丢下去喂这只老虎！ 而林如海这么多年所做的，就是让这些明明不用下去喂老虎的人割掉自己身上的rou去喂老虎！ 黄家所做的，就是维持这个规矩，当然如果能够拔掉一两个手指满足老虎的话，也可以满足老虎，因为维持这个规矩，也就等于维持自己的超然地位！ 而白家希望的，则是打破这个规矩！把黄家等四家丢下去喂老虎之后，就给老虎戴上项圈！从此往后，你得向我摇尾乞怜，才能得到我赏的一口rou！ 所以他们对陶澎的即将到来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在他们看来，朝廷这次就是来要钱的，并且要的还很多！ 所以这一次的内斗就要打的更狠！最起码丢下去四家才能满足朝廷的胃口！这可以说是正和白家的心意！所以这八家这几天可以说是撕得很厉害了！ 他们以为林如海已经无法从中调和了，而林如海周焕正是抓住这一点，迷惑八家盐商，让他们以为林如海已经死了，但是实际上就是为了更加激化盐商之间的争斗！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贾璟也就知道了自己的职责所在，那就是让八大盐商知道，现在的自己，极其愤怒！ 一个人在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些什么都不算是太过分的事情罢！温水煮青蛙，贾璟就是那个温水中真正杀死青蛙的存在！ 贾璟想明白之后不由得兴奋的摩拳擦掌道：“这种事情我擅长！先生您就瞧好儿罢！” 周焕闻言不由得好笑得点了点头道：“你惯是会唱大戏的，这出戏，我和你姑丈好生凋琢至今，如今轮到你上场了，可别给我们演砸了！” 贾璟笑着起身左右拍了拍衣袖，做了个戏中的揖，对周焕笑道：“得嘞！您就看我怎么唱好您这出戏罢！” 周焕闻言只是对贾璟笑道：“别急，你这花脸刚刚上台，还有个花旦在等着你呢。” 贾璟闻言一愣：“谁啊。”周焕笑而不语，贾璟顿时瞪大了眼睛：“不，不会罢？” 周焕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贾璟顿时大急的站了起来对周焕道：“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周焕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贾璟道：“什么？”贾璟急躁的上前道：“先生，您和姑丈怎么可以把她拉进来呢？” 贾璟急得只拍桌子：“她就是个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扬州的局势，就连姑丈自己都自身难保！为什么还要把她拉进来！” 贾璟急忙的就要往里面跑道：“我现在就去找姑丈问清楚！”周焕沉着脸道：“好了！你给我回来！” 贾璟见周焕严肃了下来，便站住了脚，却还是十分不满，周焕这才沉声道：“你的性子现在怎么越来越急躁？我话说完了吗？越大越不像话！还是只要说到那个丫头，你就是这个德行！” 贾璟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是哑口无言，周焕冷哼了一声，随后对贾璟沉声道：“你把为师看成什么样的人了？为师会害一个小姑娘吗？你姑丈会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周焕一拍桌子道：“你性格越发急躁！难当大任！要是不想惹出祸事来，趁早的回去老老实实的修你的道罢！这里的事情也用不上你了！” 贾璟闻言这才急忙的道歉道：“先生！学生也是一时间有些难以自己，也是，也是您话没说明白………” 周焕简直都快气笑了：“哦，那就是怪我了？”贾璟干笑了两声，随后对周焕道：“您自己说的，这个时候，您把她叫回来，除了当饵，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周焕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贾璟无奈道：“那是你姑丈自己叫回来的，那个时候他的确是以为自己快不行了，谁这个时候不是想念自己的儿女？” 贾璟这才恍然，周焕随后道：“但是你姑丈好了之后也没叫她回去，现在盐商都在等着盐政衙门的消息，要是这个时候有所行动，人人都能注意到，那这个计划还怎么执行？” 贾璟沉默了下来，周焕看向贾璟道：“等到那丫头来了，便是躲在盐政衙门里，为师和你姑丈亲自照顾着，还能有岔子不成？” 贾璟无奈的叹了口口气，躬身道：“先生见谅，弟子一时间没有明察，冲撞了先生，还望先生勿怪！只是………林丫头身子柔弱，怕是不耐这些的，如今扬州城内风云变幻，果然有什么变化………” 周焕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原来素是英勇果决之辈，我虽不言，素来是以你为傲的，你多有豪杰之姿，当世之雄，缘何屡屡在儿女之事上如此庸碌麻烦？” 贾璟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辈子的烂桃花的确是不是一般的多………而他自己的处理方法也可以说的上是烂到了极点！ 周焕摇头道：“果然你对着丫头有什么想法，那她就更少不得历练，若是连这等场面都见不得，日后如何为你宁国大妇？你亦是世家子弟，应该是明白神京城那些大家小姐都是什么样的！你自认林丫头现在能比的上那些人吗？” 贾璟苦笑着刚要开口，周焕却打断道：“我没与你开玩笑，这件事很重要，你应该好好的想想！用心去想！” 贾璟一愣，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他自己心里清楚，黛玉………其实并不适合为大妇的，不论是敏感脆弱的性格，还是阅历，黛玉其实都不是那些大家闺秀的对手！ 她又没有人教导，虽然天资聪颖，能想明白一些事，但是到底是没人教着，况且………黛玉性子软，耳根也软，种种性格决定了黛玉本身就不适合管家！ 周焕叹息道：“你从小也是自己说的，你贾璟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活的，你身后还有无数的人看着你！你认为，你的妻子，能够撑得起宁国府吗？能够和那些精明狠毒的大家女子过招吗？你堂堂宁侯，难道还能插手进夫人们的事情里面吗？” 贾璟沉默不语，男人有男人的赛场，女人们又有女人们的赛道，诚然因为贾璟的身份，那些人肯定是不敢冒犯黛玉，但是一点也不妨碍她们背地里使绊子！ 周焕起身拍了拍贾璟的肩膀：“你岁数不小了，不要再幼稚下去了！当断则断，若是有心，就好好儿待人家，要是无意，就离人家好姑娘远点儿！” 说着，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贾璟紧紧的皱着眉头在原地思索着……… 贾璟带着三千骑兵包围盐政衙门可以说是在扬州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可以说是一是惊起千层浪！ 扬州城的百姓就一个特点，那就是安逸，扬州人比较舒心，更注重生活品质，注重享受生活，小富即安，不奢求更多也厌恶更忙碌的日子。 所以古今多少能人，有钱有势之后，第一件事想的都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所以扬州人才会想出白天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这么听起来就很爽的事情！ 太过安逸的生活终究是缺乏一股子刺激的拼劲儿的，所以贾璟这个北方人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肃杀气氛，顿时叫扬州城的人很是兴奋！ 大街小巷都在说贾璟这点儿事儿，都说贾璟这是去金陵请神医去了，临走前还放了狠话了，要是连他请来的神医都救不活林如海，他不会调查任何事情，他将怪罪到扬州城内任何一个可能并且有能力伤害到林如海的每一个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那顿时就是叫吃瓜群众更是兴奋了，小马扎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贾璟演一出《冤报冤赵氏孤儿》呢！ 可是贾璟这话一出口，顿时扬州城的盐商们可就难过了！满心的想着都是怎么把贾璟的这股子火撒到对面身上去！ 就在这样的一股子气氛下，盐商子弟们彼此之间最近也是十分看不顺眼彼此，黄爽的几个弟弟最近一段时间没少和白家那边的几家子弟干仗。 今天黄爽再一次从扬州府衙内将自己的两个弟弟捞出来之后，无奈的训斥了两人两句，叫他们这段时间老实一点之后，便急忙的向后面走去了。 和其他几家最近动作频频的举动比起来，黄家这段日子却是罕见的安静了下来，一来是他们的确是不想参加这么残酷的争斗，二来………黄家老爷子病了，病的很严重……… 扬州刚刚入春的那几天下了些小雨，因为是小雨，黄应筠也就没怎么在意，还是像往常一样照常出去钓鱼之类的，结果在走到一块青石板上的时候，脚下一滑，便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 要是一个年轻壮汉，没准儿看看哪里有没有摔坏，站起来走两步也就拉倒了，黄应筠都快八十多岁了……… 八十多的一个老头儿啪一下拍在地上，当天黄应筠就昏迷不醒了，各种名医进进出出黄府，废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是保住了黄应筠一条小命！ 但是黄应筠却也因此瘫痪在了床上，据说是摔断了骨盆，现在不仅瘫在了床上，每天都在忍受着剧痛，而且几乎一天里已经没几天清醒的时间了！ 一代草莽豪杰，最后居然落得个这般下场！实在是不免叫人唏嘘感慨！ 摔倒对于老人来说几乎就是致命的，黄家也不过是在靠着钞能力给黄应筠虚名罢了，但是任谁都知道，黄应筠没两天了！ 照顾过瘫痪的老者的都知道，先不说很容易滋生的褥疮，对于老人的身体是近乎致命的感染伤口，就算是每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大多数老人都会抑郁而终！ 更不用说还要遭受屎尿不能自禁的这种屈辱！基本上当一个老人瘫痪在床上的时候，慢慢的就会吃饭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消瘦，大多活不过一两年，便溘然长逝了……… 黄应筠的心态还算好，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自从摔倒以后，由于身体上无法忍受的剧痛，黄应筠日夜难寐，身体rou眼可见的瘦削了下来！ 黄爽走了进来，便见他父亲正在搀扶着黄应筠翻身，听到动静回头看时黄爽，急忙的便轻声道：“快将那乌香取来。” 黄爽急忙点头称是，果然便见黄应筠正满面痛苦的轻声呻吟着，黄爽不敢怠慢，急忙的走到里面，打开了一个小匣子，从其中取出了一个又粗又长的烟枪，还有一个小皮包。 黄爽急忙的走到黄应筠床前，随后将手中的烟枪递给黄之麒，黄之麒接过之后，黄爽便蹲在地上，从小皮包中取出了一盏琉璃小灯，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又从皮包之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来，里面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一股子恶臭也随着盖子的打开直冲鼻腔！ 黄爽屏住呼吸，揪出了一小块，随后将它塞到了烟枪里面，黄之麒扶着大烟枪轻声道：“爹，您再服点乌香罢。” 黄应筠侧躺着，闻言勉强的睁开一条缝，随后急忙的点点头：“快，快………” 黄之麒不敢怠慢，急忙的把大烟枪送到了黄应筠的口中，黄应筠忍着身上的剧痛深吸一口，整个人顿时舒缓了下来，脸上也露出飘飘欲仙的神色……… 黄爽看着祖父的样子心中满是好奇，但是同时又隐隐的有些恐惧，祖父吸食乌香才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到了每天不吸食乌香就痛的睡不着觉的地步了！ 这个东西，是暹罗爪哇和满加剌上贡的顶级药材，这个时候基本上出了广州十三行以及川蜀之地之外，就只有皇室才能享用。 皇室将之命名为乌香，传说是炼制仙丹的主要药材之一，并且据说点燃这个放在屋子里，人就会心情舒畅，遍体舒缓……… 总而言之说的是玄之又玄！也为这个缘故，这玩意儿在广州十三行那边十分紧俏！据说同等的乌香，等同于同等的黄金！ 不过黄家肯定是不在乎钱的，这是前几天黄老爷子疼的实在捱不住，其中一个大夫提出来的，说他在一本医书上见过，说乌香能够极大的缓解疼痛，所以黄家这才费尽心思从广州弄来了一些这个。 哦，在广州那边，好像更习惯叫它………福寿膏！ 看着祖父抽了一口乌香之后脸上飘飘然的神色，黄爽不由得满脸的好奇，直到黄之麒在旁边教了他两声，黄爽这才回过神来。 黄之麒轻声的对黄爽道：“你弟弟的事情，处理完了？”黄爽点头称是，随后犹豫了一下道：“宁侯的事情，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金陵距离扬州路途不远，恐怕………” 黄应筠闭着眼睛，咂着嘴轻声道：“不用怕他，这个小子是在玩虚张声势那套，他不敢真的做甚么，慌什么？” 黄爽闻言这才看向黄应筠道：“祖父大人认为，宁侯不是准备在扬州城内大开杀戒？” 黄之麒依旧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缓冲黄爽的话，大张着嘴巴，脸上露出一股飘飘然的笑容……… 随后过了片刻才好像反应过来了一般，轻声对黄爽道：“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全都忘了？贾璟的性格，不是这样冲动易怒的人………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黄爽苦笑一声，人家都放出这个狠话了，您反倒是非得相信您那个用兵看人的理论！ 黄应筠轻声道：“他要是真的想杀人，肯定不会说这种狠话，杀全扬州？呵呵………” 黄爽闻言和黄之麒对视了一眼，黄之麒上前轻声道：“父亲大人的意思事，要是贾璟真的想杀人，把林大人的事情怪罪到咱们盐商身上，便会指名道姓，而不是说全扬州这样泛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