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八章白马关之上唱戏
能被姬国新君钦点为征东大将军之人,多少算是知兵的。 他知道白马营就是为了拖住朝日军团的行军速度,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自己一方进行决战的。 他便让那两个万人阵交替后撤,不管白马营再如何挑衅,也只管自己走自己的路。 征东大将军刚刚才将目光投向大军后方,白马西关的时候,便接到了有图腾旗军与魑狼骑截断后路的坏消息。 当他压抑着怒火,赶到钱家村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万人队一南一北,已经占领了图腾旗军布置在半山坡之上的那两道防线。 以征东大将军武宗的眼光,自然已经看出来了敌军的防线虽然空无一人,但山坡再往上一些,地势更险峻一些的地方,已经有数十上百的敌军小队依据地形,据险而守。 而那些魑狼则均已经绕到了两个万人队的侧翼,分别对两个万人队形成了左右钳形的攻击姿态。 征东大将军看清楚了一南一北两个战场上的局势之后,脸色变得铁青,沉声道:「把剩下的人马分成两队,上去接应他们退下来!」 「你们去跟那两个蠢货说,退下来的时候务必要cao持阵形,哪怕速度慢一点,也不能乱了阵形!」 传令兵自然知道征东大将军所说的两个蠢货是谁,凛然领命而去。 很快留守辎重的那数千人便分成了两队人马,向着一南一北的山坡而去。 而传令兵则赶到了半山坡上两个万人长那里,将征东大将军的谕令传达。 其实,哪怕征东大将军不下达军令,那两个万人队也得撤下来了。 现在由山上弥漫而来的那些雾气,已经越来越多,这种环境当中自然是不处于夜战的。 不过,两个万人长很快就要面对他们攻占山坡上防线的愚蠢决定所带来的惨烈后果了。 老话说的好,上山时容易,下山难。 人数规模成千上万的方阵缓步推进上山时容易,阵形也很容易保持齐整。 但是后撤时,却不同。每个士卒都要格外留心自己脚下的路。 尤其是那些扛着大盾上山的士卒,虽然说他们全都是疏脉境武者担当,可也架不住一上一下这么一番折腾啊! 雾气深重,脚下湿滑。 不少普通士卒走两三步就脚底一滑,甚至跌一跤。 那些举着大盾的武者,其实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走得是踉踉跄跄的,哪里还能保持阵形的完整? 一南一北两个方向的万人队这一波交替撤退虽然还不至于是自乱了阵脚,规模数十人的混乱却是接连不断,从来没有停止过的。 此时,白山行营抓住了战机,趁乱发起了反攻。 最先到达的一波攻击,并不是那些跃跃欲试的魑狼,而是从「失而复得」的阵线之上解脱下来,推了下来的厢车! 这些厢车,底子极好,都是经历过漠南圣山连场战事,被骆驼、骑兵冲撞过无数次的。 因此,这些厢车都很牢固,即便是从山坡之上被推下来的时候,看着颠簸,却仍顽强的没有散架,然后带着恐怖的呼啸声,重重的撞进了万人队的阵形之中! 这些士卒哪里跑得过四个轮子? 尤其是那近两百架厢车原本就极有分量,居高临下,速度越来越快,等到撞进万人队的阵形之中,便直接能趟出一道二三十丈长的血路来! 冲得最远的那一架厢车,甚至直接穿透了万人队的阵形,翻滚着下了山,最后轰隆一声砸在了前来接应的那数千朝日军团士卒前方不远处,这才彻底的散了架! 紧跟在厢车的攻势之后的,便是魑狼群从左右两翼发动的突 袭。 此时的万人队,阵形才是真正的乱了! 魑狼群突入松散的阵中,随意的收割着那些朝日军团士卒的性命。 随着士卒手中的火把相继掉落在地,光线越来越暗,从山坡底向上看过去,那就好像是一场黑色、血色为主色调的梦魇。 人族的哀嚎,魑狼的嘶吼是那主旋律,魔音一般萦绕着,甚至还盖过了士卒比战鼓还要急促的心跳。 征东大将***头看向一旁的南宫武宗,面无表情的说道:「你那个小舅子,很好!想着戴罪立功,把蛮族引来关口,结果就成了引狼入室!」 南宫武宗一听这话,自然不需要给对方面子,反唇相讥道:「我一个人是没有把握挡住对方两位武宗的。或许征东大将军可以?」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突发奇想要把十万大军的辎重补给全都存放在四个村落里。难道讹诈那些大姓家中的存粮,竟然比眼前这一场大战还要重要吗?!」 就在两人相互推卸的时候,一南一北那两个万人队的溃兵已经绕过了前来接应的数千人马,冲到了山坡底下。 白山行营的人马,和那些魑狼群也没想着一口便可以吃下数倍于己的敌军,而是见好就收,直接开始退回最初的那一道防线,摆出坚守的姿态来。 白山行营与这一路朝日军团正式的这一次交手,双方其实互有伤亡。 白山行营只能算是借着天时和地利击退了朝日军团而已。 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白山行营毕竟是奔袭而来,又是连战大战,统领清点了一番发现仅仅只是北面防线的白山行营也出现了接近一千的伤亡! 望过去南边防线,估计白山行营的伤亡数也是相差不大的。 折损了近一半的战力,即便是对白山行营这种百战余生的铁军来说,也是一次极沉重的打击! 此外,夜色、雾气之中,即便是白山行营的精锐之师,也不敢冒然发起对朝日军团的攻击。 身边那些魑狼群在接连尝到了人族战利品之后,尤其是更多的魑狼鬼王相继的出现,最初的魑狼群当中已经明显形成了新的山头,同时也让这些魑狼已经没有那么的顺从了。 这也是为什么人族无法真正掌握一支魑兽群为自己所用的根本原因。 魑兽群要不就是越打越弱,对人族没有什么用处;要不就是越打越强,已经不甘于屈服人族的统领之下。 人族与鬼怪,毕竟是两个种族,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种相互敌对的关系。 大白、小花,魑狼群最初的那个七首狼王,无不是如此。 即便是阴阳师包丁,也无法绝对掌控这些魑兽或鬼怪,也得是靠着威逼利诱,魑狼不出战的时候也得用魂魄晶石喂着。 朝日军团如果有勇气再发起一次攻击的话,白山行营就已经不得不带着伤兵撤进山里的安全屋去了! 此时,钱家村之中,征东大将军终于收拢了溃兵。 领军的将领大致清点了一下,将伤亡报给了征东大将军。 这一路三万人马在与白山行营、魑狼群的连场战斗当中,已经折损了近一万人! 这种战损比,已经足以摧毁任何一支军团的斗志! 征东大将军尽管与南宫武宗两人已经相互看不顺眼了,却不得不待在一起。因为敌军之中是有两位「萨满」随军的! 征东大将军强压着怒气,沉思了片刻,还是下令两万人马不再进行休整,直接朝着白马西关而去。 毕竟钱家村距离白马西关距离最近,天亮之前便可以赶到。 到时如果关口上没有守军自然最好,重新夺回西 关的话,才可以安心的修整一番。 如果关口上仍有敌军,两位武宗可不是吃干饭的!这种时候自然也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 乾玥历1316年十月初三,清晨,白马谷西关。 天色刚刚破晓没多久,天空之上还泛着鱼肚白,晨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一些凉意。 白马西关城门楼顶上的一处檐角之上,摆着一块横竖各一十九道的棋盘,有两人正对坐于棋盘两端,各执白子、黑子,手谈正欢。 白马西关之前,已经有六个万人队的方阵一字排开。 从他们的旗帜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姬国朝日军团的大军。 这数万人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们恐怕万万没有想到日夜兼程的赶路,回到白马西关之前居然还不能直接回营。 别说这是些普通的士卒,即便是阵前的征东大将军、南宫武宗,以及一位坐在舆辇上的老者,这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都是很有一些莫名其妙。 老者微微闔眼感知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西关内、外城墙上并无第三人。」 南宫武宗接过话头说道:「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从外城门一眼便可以看到内城门,前后两座城门都是洞开,十字大道上面同样也是空无一人。」 「难道说这两位萨满就想凭他们挡住我们三人和身后这六万人马?」 征东大将军对老者躬身道:「有劳周阁老了。还请休息片刻,等南宫七与我一共前去探个究竟。」 老者颔首示意了一下,便靠坐在高背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征东大将军与南宫七两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白马西关城门楼之前。 这两人当中自然是以征东大将军地位更加尊崇一些。 他勒住战马,自报家门道:「姬国东征大将军尉迟达,请问两位尊姓大名!」 城门楼顶上的那两位,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他们的回复很有一些出人意料。 「正气团包丁,见过尉迟达武宗,见过南宫七武宗!」 「正气团闻名,见过尉迟达武宗,见过南宫七武宗!」 原来,城门楼顶之上的这两位,竟然是东山团成员,并且是同一家东山团! 知道来者是两位武宗,却仍然可以如此轻慢的应答,加上上面那两位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一般,他们的身份便有些呼之欲出了。 不过,尉迟达显然是有足够权限知道包丁另一个身份的。 他微微皱起眉头来,沉声问道:「不知北郡司的摄政大人,出现在我姬国白马西关城门楼上,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包丁不紧不慢的将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之上,这才随口答道:「唱的哪一出?唱的自然是空城计啊!」 南宫七在一旁听的有些恼火,喝问道:「白山国为翰国属国,北郡司为总司的郡司,两位出现在我姬国关口之上,难道是代表着翰国向姬国宣战了吗?!」 闻名在一旁接腔道:「奇怪了!我翰国开放国境给他国那些前往鬼域试炼的武者魂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怎么到了你们姬国这里,坐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破烂城门楼之上,就代表我翰国向姬国宣战了呢?」 尉迟达对南宫七作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这才抬头看向包丁,说道:「不知者无罪。不过,我大军现在班师回关,还请两位移驾!」 包丁听了对方的最后通牒,一脸戏谑的说道:「班师?原来你们不是打了败仗啊?那么请问,你们领着十几万的大军到我白马东关转悠了一圈,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 ,南宫七低声对尉迟达提醒一句:「他们在拖延时间!」 尉迟达点点头,心里暗想,我何尝又不知道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呢?只是,这两人大模厮样的坐在这里,不打上一场恐怕是请不走他们这两尊大神了。 一想到这里,尉迟达也不再废话,对包丁拱了拱手,开门见山的说道:「多说无益!尉迟特向摄政大人讨教讨教!」 南宫七在一旁却插嘴道:「哪里需要征东大将军亲自出手?南宫不才,四臂武意神像,愿向闻名武宗讨教一番,了结魑狼骑奔袭而来那一夜未完成的切磋之约!」 包丁与闻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显然都看出了对方打算来一个车轮战的小算盘。 不过,两人胆敢在白马西关恭迎姬国大军,自然也不会虎头蛇尾的溜走。 闻名哈哈一笑,终于站起身来,欣欣然应了一声:「正合我意!来!闻某正好也是四臂武意神像,还请南宫武宗不吝赐教!」 尉迟达听了南宫七请战,自然是无不可的,他控着马退后了十数丈的距离,然后顺手向着亲卫作了一个手势,示意让后面那六万朝日军团的士卒先席地而坐,好好的休息一番。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尉迟达是绝对没有想到后面有没有可能会需要动用这六万大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