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书门 - 言情小说 - 苦海无涯,回头干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舌尖,指尖蘸着这点舌尖极阳的血,俯下身往骸骨上写起了符文。

    老友啊,你可要吃些苦头了。

    第96章【一更】

    超度一类的法事, 向来不在乎做法的人修为有多么高深, 要的不过是情真意切罢了。当然, 若是亡魂实在不愿往生, 必要的攻击手段还是要有的。

    封鸿道人的这具凡人rou身没得半分修为,然胜在情够深,意够切。亡魂不愿离去,他便及时的退到后头, 叫寒松与灵璧两位小友上来挡着。

    在骸骨上用舌尖血画了符文,封鸿绕着地上躺着的故人之子手脚并用的跳了起来, 刚柔并济颇有几分值得观赏的意味。时而单脚呈金鸡独立状, 时而伏在地上呼呼的吹气, 口中还念念有词。

    回忆起寒松在百子城超度亡魂时的场景,灵璧打心眼儿里觉得道门中人真是能臭显摆。坐下念段儿经文不好么, 蹦蹦跳跳的给谁看。

    在座的皆是修士,谁还能因为你跳的好多赏几个银钱不成?

    见封鸿双唇不停的嗫嚅着, 灵璧以为他念的是道家的经典,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听听。可耳朵支棱起来后,察觉却并非那么一回事。

    “好侄儿, 你投胎去罢。留在此地与你父亲置的什么气, 平白害了你那娘亲。”

    瞧着是个道人在做往生的法事,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坟头上交心呢。

    骸骨上用舌尖血画好的符文燃烧了起来, 连带着早已酥了的骸骨一起, 被火舌舔舐着。

    封鸿气喘吁吁的定了身, 后颈出了层汗, 沾湿了穿在道袍里头贴身的里衣,身后传来黏腻的触感。抬起袖子擦了把汗,凡人的rou身果真是不行。

    “我这侄儿心肠软,几句话说完便走了。”

    遥遥朝正门的方向看去,那接下来封鸿等待已久的好戏就该登场了。

    正门处。

    院判的脸被他那鬼娘子抓的是一道又一道,身上规规整整的青衫此刻也是半挂着,若是风大些,就能给他刮掉了。

    唉…

    院判一边努力试图将骑在自己脖颈上的女鬼给拽下来,一边又后悔了起来,怎的当初非认准了她,不听长辈的劝告呢。

    “青楼女子可野,你要是娶了她,家宅不宁!”

    也就是在此地,几百年前院判家中长辈尚且存世,拦着不让新媳妇进宅门。在长辈们看来,背地里供着五通邪神已然是天怒人怨的事了,若将青楼去女娶进来做当家的主母,以后院判该如何在皆礼院立足呢。

    彼年的院判仗着修为高深,顶撞了回去。

    “不娶她家宅便宁么?”

    五通神日夜来闹着要吃小孩,吓疯了家主的好几个小老婆,对上院判的提问,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还真没法子答。

    “娶!有你后悔的时候。”

    撂下这一句话后,家主老爷子便摔了袖子躲回了内宅,气的不肯出来了。

    院判如愿以偿,将新妇领进了家门,日夜恩爱。只是青楼女子的确如同家主所说,性情较之良家子要野。

    每每欢好之后,晨起穿衣,后背总是被她的指甲划伤。一道道的又疼又痒,刺挠着呢。有时他这妻子还会抓伤院判的脖颈,青衫遮挡不住,出门便能叫外人瞧见。

    回忆起旧时的场景,院判闭上双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有我后悔的时候。”

    当时觉得这是夫妻间的恩爱,男女间的情趣,如今可有他受的。

    新妇的指尖曾经涂着朱红色的丹蔻,即便抓伤也不会耽搁许久。修士体魄强健,一半日的功夫便会消失不见,皮肤上连道红痕也不会留。

    鬼妇就不同了,她的指甲可是从腐rou中延伸而出的,刮蹭上一下别说半日,就是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好透了。

    也就是院判肩负化神修为,才能扛得住鬼母的一顿撕咬抓挠。若换了旁的人,哪怕是皆礼院门下的首徒来,半条命都得打进去。

    长长的指甲缝里嵌着从院判身上扣将下来的鲜红血rou,一丝丝的挂着。若妇人动作大些,丝丝缕缕的就从指甲缝里掉落,轻飘飘的跌在石砖之上。

    院判或许还记得旧时的恩爱与耳鬓厮磨,妇人却早就忘记了。她仅剩了而十月怀胎诞下孩儿的愧疚,以及一股烙印在骨子里的舐犊之情。

    想要护我儿周全,即便生时不能,死后亦不能甘心。

    骑在院判脖颈上抓挠攻击的时候,什么莺莺燕燕,海誓山盟的她统统不记得,只一心认定此人害了她的娃儿,该死,千死万死也不足惜。

    耐性被切磨的差不多了,院判反手向后试图去拽妇人的胳膊,不料握住的触感叫他心头一颤。

    记忆里他那新妇,腕子是稀溜溜的,摸上去如同软玉一般。可如今贴在掌心处的,黏腻冰冷且肿胀,稍稍用力一握,皮子下头便像是烂了的桃子般,陷下去化成了脓水。

    院判这双手啊,杀过的人无数。老□□女,剥皮抽筋,坏事做尽,是鲜血缸里泡出来的。甚至不久前,他还在北山寺里亲手将一名妇人的面皮剥了下来。

    按理说,不管摸到什么,院判都习惯了。

    然而亲手葬送了妻儿姓名也丝毫不手软的院判,皆礼院的魁首,如今却似被劫云中落下的雷电击中,收回了刺痛的手。

    怎会如此呢?

    妇人察觉到了院判失神,抓住机会两排尖锐的小獠牙落在了他的后脖颈上,可院判纹丝不动,即便痛意席卷而来,仍旧没有动。

    身为院判,皆礼院的魁首,比之杀人不眨眼的魔修,百余年来他更多时候是以师的身份接物待人。常常有弟子来他的房内,有时询问修行路上遇到的难题,有时也会问些情感上的琐事。

    有一位院判已然记不得名字的书生,两次在深夜敲响了他的房门。

    头一回,弟子跪在地上神色麻木,抬头看向他时也双目空洞。弟子今岁筑基,斩断了红尘,跳出三界外。生他养他的凡人父母亡故,院里给了他假期回去置办后事,弟子回来后便在深夜敲响了院判的房门。

    “举全家之力,父母将我送上仙山,吃穿用度,不曾亏待与我。可今次回去,抬棺时要孝子贤孙哭丧,弟子却一滴泪也无有。”

    书生空洞的眼中闪过茫然,想要从师尊这里寻一个答案。

    “我可还配读书,可还配做…人…吗?”

    院判给出的答案是修行路上,清冷的性子能走的更远,哭不出来或许并非坏事。因着在院判看来,若是他家宅里的老家伙们死绝了,恐怕不光是哭不出来,他指不定还能站在坟头,拍着棺材笑出声来。

    老东西们早该死了,五通神也是个没用的,光知道祸害家中的小辈,不说去闹闹糟老头子们。

    书生听完院判的教诲,懵懵懂懂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