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相对
身下的触感坚硬,但并不冰冷。 嬴抱月望向身下的那双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是脸朝下趴着昏迷的。 淳于夜仰面躺在雪地上,而她,则趴在他身上。 被红月照得红莹莹的冰塔在两人身边发着光,两人的身体完全交叠在一起,头朝头,脚对脚。 一片雪花落在雪地上交缠在一起的乌发上,四周寂静无声。 淳于夜就这么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冷眼看着她。 那双碧瞳和她在梦中看到的相同又不同,明明看不出任何感情,但和稚云公主死之前不同,和稚云公主死之后相同。 两人四目相对。 这段时间看似很长,实则很短。 最先醒来的是淳于夜,他睁眼一瞬后嬴抱月就睁开了眼。 但睁眼并不意味着就能顺畅地驱使rou体,这段仅剩的时间差让他躺在地上,看清了对面之人的眼睛。 躺在雪地上男人身上的血脉的流速一点点加快。 身下传来嬴抱月身上气息恢复的动静,这是一场时间的博弈,淳于夜浑身筋rou绷紧,嬴抱月猛地伸手去摸腰边剑,但下一刻,她眼前天旋地转。 砰的一声,淳于夜的手如铁爪般伸出,将嬴抱月的手腕牢牢按在脸侧两边! 眨眼间,他们两人的体位上下颠倒,淳于夜徒手将嬴抱月掀翻在雪地上,一腿屈膝压在她的小腹上,一腿压在她身侧,气息威压如山般压下。 他低下头,脸逼近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女子,静静盯着她的眼睛。 “你看到了什么?” 嬴抱月浑身的气机都被制住,仰头艰难地咳嗽了一声,“你指什么?” 淳于夜目光更加冰冷,一手的臂弯压到了嬴抱月脖子上,看着那触手可及柔白脆弱的一段rou体,他碧瞳危险地眯起。 “你不会还没意识到你现在是何处境吧?” 在中阶大典结束后,她还是第一次孤身一人遇上他。 虽然刚刚她从昏迷中清醒恢复的速度已经足够敏捷,但比他晚醒了一瞬,对于他们这样的高阶修行者而言,就是致命的破绽。 只一瞬,攻受之势就能瞬间颠倒。 “李稷去哪了?” 淳于夜望着压在身下的女人,忽然笑了。 “你觉得这次他来得及来救你么?” 且不说李稷现在根本不在附近,就算就在旁边,以他现在和嬴抱月的体位,他都能在李稷出手前将嬴抱月的脖子扭断。 嬴抱月躺在雪地上,只是看着他,一言未发,脸上也不见一丝惊慌和恐惧。 虽然习惯了她死到临头还能岿然不动的反应,但不知为何这一次淳于夜觉得她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说不上这种感觉,但和她之前看他的眼神,并不相同。 说不上是怜悯是同情还是恐惧,总之,是他从未见过的古怪眼神。 想起自己刚刚看到了的那个几乎都是空白的梦境,淳于夜顿时心头火起。 她到底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他双手猛地松开嬴抱月的手腕,手获得自由嬴抱月出手如电迅速去摸自己的剑,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臂停在半空中。 因为淳于夜的双手攥住了她的喉咙。 “不错,还知道停下。” 淳于夜骑在嬴抱月腰上,直起上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手掌一寸寸收紧,“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嬴抱月胸口传来一阵窒息感,眼冒金星,仿佛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幻觉里。 她闭目仰头喘了一声,“你真想知道?” “说!” 嬴抱月睁开眼,“你靠近点,我没力气。” 淳于夜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说的再小声,我都能听见。” 她要他靠近?他偏不。 谁知道这个狡猾的女人想做什么? 纵然知道以嬴抱月的境界不可能在他手下翻天,但他还记得这女人不知多少次从绝境中逃生的经历,绝不会对她放松警惕。 “你什么时候不敢靠近我了?”嬴抱月躺在地上,声音低哑地笑了声,“明明在东吴说过,会在北方等我。” “明明还对我做过那种事。” 淳于夜看着身下女子的脸颊,后背窜起一股酥麻。 他很清楚嬴抱月指什么,他曾经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吻。 但他没想到嬴抱月居然敢说出口,还这么言带诱惑地和他说话。 他定定盯着嬴抱月的眼睛。 “你平常,也是这么和李稷春华他们说话?” 做了一个梦,她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还是说,这才是她的本性? “你觉得我会不会?” 嬴抱月又笑了一声,她放松全身,注视着淳于夜的眼睛,确保他的目光全都在她脸上。 就在淳于夜的注意力将要转移之时,她轻声道,“我看到了你的小时候。” 淳于夜攥着她脖子的手顿时收紧了,浑身血脉贲张,“你看到了什么!?” 嬴抱月望着他的眼睛,在那双比碧玺还要剔透的碧瞳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的眼睛里,此时全是她。 “我看到了你的母亲。” 她轻声开口。 淳于夜顿时瞳孔收缩,然而下一刻,他的脖子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花蛇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后颈,张大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毒液瞬间注入他的身体。 “畜生!” 淳于夜暴喝一声,一只手抽搐着去抓爬在后背上的蛇,说时迟那时快,嬴抱月眼中亮光一闪,一簇火焰从她右手下窜起,直直烧红了他脸上的面具。 噗嗤一声,小花蛇重重摔倒了雪地上,但雪地身体交叠的两人上下已经再次颠倒。 嬴抱月跨坐在淳于夜的腰上,雪亮的剑锋抵上他的脖颈。 她注视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轻声开口。 “抱歉。” 抱歉,她利用了他的记忆。 利用了他心中唯一曾经有过的,对母亲的感情。 淳于夜仰面躺在地上,神情阴冷地注视着再次压在他身上的女人。他被毒蛇咬过的后颈已经麻木,但脑海却一片清明。 这条蛇,是从嬴抱月的袖子里爬出来的。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掩藏了这条蛇的气息,但刚刚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说话,就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 真是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怎么?”他瞥了一眼喉下的剑锋,笑起来。 “你想杀了我么?” 嬴抱月眸光闪了闪,一只手向下伸去,抓住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