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成全
这就足够了。 “明月,够了。” 归辰握住嬴抱月的手,含笑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 “谢谢你,将我带到这里。” 他原本以为他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修行者,但正是这名少女的出现,让他发现世间原来存在着如此灿烂的奇迹。 来西岭雪山之前,他都从未想到自己能走这么远。 不光走到了最后一关,还撑到了这般位置。 在人阶修行者中,他也算是创造了一段历史。 “走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归辰注视着嬴抱月的眼睛,“抱歉,明月,我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嬴抱月定定望着他的眼睛,“你这个骗子。” “我们明明,还能走更远的。” 察觉到她带了哭腔,归辰心中被狠狠一撞。 这种感情也许已经无关男女之情,只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独属于那两个曾经窝居于破烂小院中,明明都没有天生境界却还成天做着成为修行者美梦的小孩身上。 “对,我是大骗子,”归辰望着她的眼睛,泪中带笑,“所以骗子要遭受惩罚。” 他伸出手,去掰嬴抱月的手指。 “等等,阿辰别这样!” 噩梦仿佛要再次重演,嬴抱月猛地收紧手指。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这样? 她就拉不住任何一个人吗? “别担心,”归辰望着她笑了笑,“之前子楚他们都没事,我也会没事的。” 姬嘉树在上面闻言心头一紧,这种事可没人能保证的啊! 嬴抱月也很清楚,好运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到来,从如此高的地方坠落,谁都不能保证人会没事。 “阿辰,你相信我,之前在黎山上你不是就成功爬上来了吗?” 嬴抱月语无伦次起来,“只要你不放弃……” “明月,”归辰打断她,“这一次我不是放弃。” 上一次,他是在绝望中想要放弃。 这一次,他却是满怀希望地自己伸出了手。 “我不是放弃,”归辰一根根掰开嬴抱月的手指,“我只是想最后再努力一次。” 她带着他去了那么多地方,也轮到他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了。 之前每个脱落的同伴,应该都有着相同的信念吧。 他们总是注视着嬴抱月一个人在对战台上战斗,孤身一人和偏见,和世俗,和无尽的恶意战斗。 这一次,他终于能做一次选择。 送她上去。 这就是他的选择。 “明月,我等着看到你登上顶峰。” 归辰浑身真元忽然调动到极致,向上大吼道,“春华君!” 姬嘉树睁大眼睛,只见冰冷的悬崖之下,忽然腾起热烈的火光。 归辰一把挣脱开嬴抱月的手,掌心扶住她的脚底,将她狠狠向上一托! “春华君!” 姬嘉树瞳孔一缩,只见嬴抱月缠绕在身侧的风流迅速消散,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在巨大的反力下,归辰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云雾之中,只有那一声春华君还依旧在空气中回荡。 …… …… 姬嘉树抱着嬴抱月,怔怔看着山崖下。 下一刻他想起不对,连忙收紧臂弯,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嬴抱月并没有挣扎,她伸手抓住岩壁上的凸起,为他卸去一部分力。 她身体凉得就像一块冰。 “抱月?” 嬴抱月缓缓在石道上站稳,“我……” 寒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几抹碎发,露出耳边的箭镞。 她伸手摸了摸,声音有些干涩,但一点点调整过来,“我们……继续往前走。” 姬嘉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狭窄的石道也的确不适合谈心,两人继续小心翼翼往前走去,看到嬴抱月数次扶着岩壁停下来,姬嘉树心中愈发担忧。 好在两人身后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姬嘉树猜测李稷应当已经将那些宵小都处理了。 两人终于撑到了石道的尽头,在重新踏上地面之时,姬嘉树只觉浑身紧绷的压力终于一松。 过了许久,李稷孟诗耶律华等人也终于一步步走过了这条路。 看到嬴抱月身边已经不见归辰的身影,众人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但下一刻看到眼前新出现的云梯,众人目光倏然一变。 “这……这是……” 走过那条绝命的小路后,他们面前的确出现了新的云梯。 之前隔着云雾距离较远的时候没有发觉,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些云梯和之前的云梯有所不同。 最大的区别就是每一级石阶之间的距离变大了许多,几乎达到了之前那些云梯的两倍。 望着云梯下深不见底的黑暗,赵光悲鸣了一声,“这……这么高要怎么爬?” “只能手脚并用了,”嬴抱月注视着那些加高了的云梯,从地上站起向云梯走去。 “抱月,你……” 李稷看着她的背影,很想说劝她多休息一会儿。但看着她的背影,他却忽然开不了口。 嬴抱月现在,已经无法停下脚步了。 他并不知道归辰是在何种情况下摔下山崖的,但以修行界的常识而言,李稷不认为那名后辽天阶会打偏。 后辽人想击落的,只有嬴抱月而已。 但最终掉下山崖的,是归辰不是嬴抱月。 嬴抱月而言,大概又是一段痛苦难熬的回忆。 这时嬴抱月已经走到了新的云梯前,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众人抑制着回头的冲动,也同样跟着她向上爬去。 这时原本已经停下的鹅毛大雪再一次飘落而下。 因为云梯的间隔变高,这一次攀登变得缓慢了许多,每次都要攀着前面一层,才能爬上下一层。 孟诗走在耶律华的前面,就在她攀上一层云梯的瞬间,她眼前一花,忽然看见云梯下的裂缝里浮现出无数双密密麻麻的眼睛。 “啊!” 她猛地后退一步,险些从石阶上栽下来,耶律华从后面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孟诗如此失态。 孟诗定睛一看,却已经没有再看见那些眼睛。 石阶下方的深渊静悄悄,仿佛没有出现过任何诡异之事。 “没什么,孟诗道,“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