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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枝一咬牙,硬着头皮站出身来:“我相信他!” 四下里的吵嚷喧哗一时间止息下来,满堂弟子皆望向她,素枝的脸不知是因激动还是羞赧,微微发红,但还是眨眨眼,鼓足勇气迎上那百来道目光,字字铿锵:“我相信卫雍,一定不是他做的。” “师妹你莫要被他骗了!若真是他与匪人里应外合,他今日救你,不过也是计划之中罢了!”方才指证卫雍的那位师兄当即出声反驳,而后话在嘴边,又蓦地一拍脑袋,大呼一声,“是了!我说总觉这样奇怪!师妹与卫雍素无交集,缘何今日一听师妹被劫,卫雍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 “那是为何?”有人附和。 “定是他与山匪商量好的!只要他能赶在旁人前头去截师妹,一则可以伺机拖延时间,好让其余山匪洗劫祁山,二来也能半道止住咱们追踪,保全山匪老巢。卫雍啊卫雍,好你个卫雍。” 他信誓旦旦,仿佛已是亲眼所见一般。 卫雍心下顿然可笑至极,可偏他这样胡诌,一众祁山弟子竟也信了,霎时殿上一派恍然大悟: “师兄所言甚是,卫雍救小枝这事,本就疑点重重!” “细想一想,世上哪有这样巧的巧合,他说跳崖便跳崖,又有谁见了,纵然他能从悬崖下山不被摔死,又焉能轻易便截下山匪,怕是有人策应,就等着他罢……” “哎——此话暂且按下不表,只说他夜夜出门不知所踪,现下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极可疑!” 七嘴八舌的一声盖过一声,素枝听来只觉憋闷至极,烦躁至极!明明卫雍好心救她,而今却被诬蔑成了吃里扒外,居心叵测。耳朵里塞满的质疑声,声声刺耳,眨眼便淹没了自己方才辩驳。她深知这样毫无根据的辩驳一点力量也没有,眼下叫骂之音不绝,有如洪水猛兽,自己一句微弱声援,不过如同一颗石子一般,哪里抵挡得住洪流肆虐。 若非砸下重磅。 有急脾气的师兄弟已然上前要去捉拿卫雍,素枝一咬牙,豁出去了,猛地大吼一声:“他每晚出门,是因为和我在一起!” 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吼。 一语既出,四座哗然。 半晌未曾动一下的卫雍倏忽回头,眯着眼睛望向素枝,嘴角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浅弧。 殿上素天问旋即皱上了眉,不满之色溢于言表,与他身旁沈璧一道,将沉沉的目光投向素枝,问:“小枝,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素枝原本如擂战鼓,咚咚狂跳的一颗心,在这脑袋一热惊天一吼过后,反倒渐渐平静下来,心想横竖不过名声难听一些吧,自己照实说了而已,总也好过让卫雍来背这口黑锅。于是心下豁达,又听见父亲这样问,便认真肯定地点一点头:“是,我知道。” “知道你还满口胡言。” 素天问的话里隐隐带有愠怒。 素枝只笔直了腰板,正身答道:“我非胡言,事实如此,我不过是据实以告。” 素天问的脸,蓦地便沉了下去。 沈璧见他不言不语,心知他已气在头上,小枝这样口无遮拦,师父定然极其不悦。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眨眼过后,能教素天问极其不悦的事情竟然还要再多一件。 卫雍在满堂的静谧里倏然出声,似是答复众师兄弟们先前的质问话,然而他掷地金声,脱口却是字字珠玑的一句: “我救小枝,不为旁事,只因我对她倾慕已久。” 话音方落,满堂震愕。 卫雍仍旧负手而立,面上笃定,不见波澜,素枝与沈璧却皆瞪大了眼瞧向他。沈璧的脸色铁一样青,素枝二话不说赶紧半埋下头,紧紧拿手捂住了脸,指缝之间透出霞红,素枝才觉平静的心又飙起了猛然狂跳。 仿佛就要撞破胸膛的“咚咚咚咚”里,素枝一时忆起,这似乎是他来祁山后,第一次没有称唤自己“素师妹”,而是喊的,小枝。从追上劫匪的那一刻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便一直唤的小枝。 素枝心下一时泛起的温柔颜色,只觉一丝蜜甜。 然而还未甜上半刻,一声震彻满堂的:“卫雍!” 素天问勃然大怒。 第49章 卷八 遗梦(捌) 卫雍被关了一连三个月的禁闭, 素枝也没好到哪儿去,素天问罚她房中思过,卫雍关上多久, 她便思过多久。 这一日, 有师妹来叩素枝房门,说是掌门有请。素枝三个多月没迈出过房门一步, 好不容易得了请,正高兴, 步履轻快地往素天问书房走, 不想甫一进门, 却见卫雍与沈璧皆在。气氛有些诡异,她一时只觉预感不好,立马又收起欢欣的步子, 讪讪喊了声:“爹……” 素天问正在桌案后面俯首疾书,听到喊声,便抬了抬头示意她坐。 素枝本要挨着卫雍落座的,可无意一抬眼, 瞧见素天问面色阴沉,盯着她的目光有些难看,立时又有些讪讪, 只寻了沈璧与卫雍对面的一张空椅上坐下。素天问还在埋头写些什么,三位弟子皆不敢开口,于是一时干坐无话。 气氛沉闷。 从那一日殿上别后,皆是三月未见, 素枝日日面壁,自然有些苦水要倒,奈何此情此景,话在嘴边却道不出来,便只得眨着两眼干望。卫雍清瘦了些,想是关禁闭的滋味实在不太好受,关上三月清减几分也在情理之中,但他眉目清明,仪容隽拔,看上去倒也还算精神,回望素枝,眼里含笑,素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却是一旁沈璧,面带倦色,眼下一圈淡淡青黑,下巴上冒出点泛青的胡茬,反显得形容颇为憔悴。 素枝有些讶异,一时辗转心思,忽而便记起三个月前的事来。 当日殿上卫雍剖白,只记得自己脸红心跳,后被素天问一顿斥骂,又光顾着无地自容,竟就丝毫忘了沈璧的存在。沈师兄对自己心意,素枝自幼与他一处长大,岂会不知,然而当日情急之下,逼不得已脱口说的那些话,于他却也定是字字煎熬。纵是素枝无心之失,但无论如何,将他感受弃之不顾,也实在不该。 念及此处,素枝不觉又有些惭愧懊恼,若他确因此事日益消沉,倒真真是她的罪过了。 正在自责凝思,便听见素天问放下笔,坐直了身子,喊沈璧。 沈璧与素枝双双抬起头来。 只见素天问手中捏了一张纸,递在跟前,向沈璧道:“你双亲早亡,当年是你远亲姑父送你来的祁山,你姑父走时曾留过一张生辰八字帖子,前些日子我派人下山寻你姑父,然许是时隔多年,你姑父一家业已搬走,杳无音信,我不得已,便只得喊你来看,你瞧瞧这张帖上生辰八字,可有错处。” 说着又将手上纸笺递了递。 沈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