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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于军中不过拖累罢了,与其一无所为老死后方,倒不如替卫家军再分一次忧。”他笑意浅浅,眸光却是深深,“长恭,我同是卫家子嗣,不能像你一样于阵前杀敌,但有朝一日可以成一番事,好叫我死后下地有脸面对卫氏先祖,你不应当剥夺。” 一字一句,恳切声声。 长恭怔于原地,定定望着他那一双青色瞳孔,眼里平静似水,却分外决然。终于他沉默了半晌,方才别过了头。 “公子之大义,本王铭于五内,此行所需人丁药材盘缠等,但请公子开口。即日起授公子五州防疫使,替本王赴兖州治疫。” 长恭不动声色盯了豫王一眼,便就听到身旁侧后掷地一声:“好。” ---------- 长青受封防疫使,即日将要出发前往兖州的消息,好似春雨后遍地疯长的野草,迅速随那一声春雷,长遍南阳城,传遍豫王府阖府上下,自然也传进了连笙的耳朵里。 连笙听后,二话不说便奔去长青院中。 可哪想她才一奔至长青院子门口,迎面却先撞上长恭抱着一摞衣物药材往院子口来。连笙本就因为长青要去兖州一事焦急万分,眼下却见长恭抱着药材,心里也不知怎的,竟腾起一个念头来——为何兄长会突然之间要去兖州? 兖州时疫凶险,单看这几日南阳城中传得人心惶惶的传言,与大街上人人避之不及的难民们,便也知道兖州情况定然糟糕。长青在此当口出发兖州,几乎便是有去无回的一行。 而长恭非但没有阻止,还忙不迭地送了衣物药材来。 连笙心头竟会蓦然发寒。 从入南阳城后便一直有些郁郁寡欢的,眼下更是莫名其妙,仿佛是被心魔镇住,只觉难以置信。眼见长恭越走越近,眼里欣喜清晰可见,连笙却是张口便质问:“你怎的会派兄长以身犯险?!” 她横眉怒目,话里口气极其不好,长恭一时竟怔在原地。 自连笙到南阳后,除去头一日见过一面,往后便一直因事耽搁了,即便来去豫王府也是行色匆匆,偏得连笙总也躲在屋里,长恭前后左右皆有随从,亦不好贸然前去找她。本是与她连日未见,看到她远远地来了,心头正满是欢喜,一抹笑意毫不加掩饰地表露在外,却不想听她张口怒气冲冲的一句,直冲他而来。长恭闻言,唇角笑容竟也当场僵在了脸上。 他不由反问:“在你眼中,以为是我派他去的?” 他骤然敛了笑容,连笙方才感到一丝不对。心下登时有些懊丧,意识到是自己急了。 许是自己冤枉了他,长青被派去兖州,或许并非长恭的主意。然而她低了低头正要道歉问清缘由,却不防在这个当口,听见身后一声:“卫将军——” 她话被打断,回头就见少阳身旁婢女匆匆奔来,怀里抱着一件披衣,向长恭道:“公主前日不慎弄破了将军的衣裳,回去后业已补好了,本要送去军中还与将军的,方巧今日听说将军来了府上,赶紧便着奴婢送了来。” 她将衣裳递与长恭:“卫将军看看,可是完好如新?” 前日长恭于豫王书房议事,正赶上少阳提了食盒过去,少阳一时不慎,教食盒上的一点钉头钩破了他的披衣。长恭本意无碍的,只因少阳过意不去,坚持要补,才将衣裳留给了她。若是不提,都要忘了这档子事了,没成想会在这个当口送了来。 那婢女托着衣裳,长恭自然是要接过,顺道便谢了少阳几句,托婢女代为转达。打发了婢女走后,又回头来盯紧了连笙,却不想这一回头,却见连笙脸色不好。 比之先前怒气冲冲的模样,更不好了。 一双杏眼沉沉地黯了下去,连带面上亦是现出并无生气的土色来。 她答说:“是,我正是以为是你派他去的。你既派兄长前往兖州疫病凶险之地,干脆连我也一并派去好了!我不可能见他一人这样涉险。” 连笙心中一时气恼,毫无理智地脱口而出。 一番话毕,不想却见长恭神色骤变。 “你怎会如此想我。” 他厉声质问,连笙面上隐有怒色,只沉默不语。 “你若当真这样想去,那你就去好了。”他说着又冷不丁将手中衣物药材通通往连笙怀里一塞,扭头便走。 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是怎么了,像是吃了□□一般一点就着,过去那个万事皆埋在心里、天大怒火也能隐忍不发的卫长恭,竟像是上辈子的事。 长恭一面暗自咬牙,一面气冲冲地走了,徒留下一张低头冷漠又隐隐带火的背影。 待他走远后,连笙方才两臂一松,垮下肩来。 当她见到少阳婢女手中那件披衣的当下,心里也不知怎的,竟会蹿起莫名的妒意来。想到长恭忙得昏天黑地,连来见她一面的空闲也抽不出来,倒与少阳有约,于是这股子妒意刹那间又生起火来。妒火熊熊,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清醒意识也吞尽了。 自己脱口而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怕事后想来都要悔得咬舌。 可直到眼下长恭负气而走,心底里生出的丝丝不舍,才又将连笙从那醋坛子里捞起来。沥干了周身醋味,于是心头刹那又起一点后悔,一点懊丧。毕竟一切也只不过自己胡思乱想而已,少阳不曾坦露过什么,长恭更是无从说起。 偏偏却是连笙,心上成结了。 从在少阳身上隐约见到旧时自己的那一刻起,便打在心里的结。她坦白承认,不能说是不羡慕的。但见少阳,便觉她与过去的她一样,有挥洒不尽的热情,仿佛永不必谙于世事的诚挚,她以为长恭应当也在意的这些,她却已然不复当初了。 心中伤感顿起,不觉为何竟生出一种少阳将要取而代之的悲观情绪来。 于是垂头丧气,也打不起精神了,抱着那堆药材与衣物迈进长青的院子。 长青正在屋中收拾行装,见她进门,一副挫败至极的模样,方要开口问她怎的了,却先见她一抬头问道:“你们何时启程?我与你们一路。” 墨白二位先生在旁,皆是回头盯了她一眼,长青开口问她:“我向殿下请缨,是我身作卫家后人应尽的一点本分,你无缘无故,白白地去疫区受苦,做什么?” 话一出口,却见连笙蓦然竟怔了一怔。 “是兄长,自己请缨?” “是。” 她皱了眉问:“可长恭也未拦吗?” “他怎的未拦,是我执意要去,他拗不过。” 连笙心头登时便起“咯噔”一下。 想到长恭那样恼怒的眼神,自己分明错怪他在先,偏还又火上浇油,说些不如将她也派去兖州的气话。心中不觉又羞又愧,只想将自己撕烂了嘴再缝上。可话既已撂下,她又一时拉不下脸去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