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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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是太子朱标的宫殿,自从洪武元年被确立为皇太子之后,朱标便一直都住在这里,这一年朱标才十三岁。 而自从朱标成年之后,便开始协助朱元璋处理国政。 历史上绝大多数的皇帝太子的关系,其实都不怎么样。毕竟皇太子作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天然的就会对皇位上的皇帝产生最大的威胁。 比如号称千古一帝的康熙,把皇太子立了又废,废了又立,反复两次废太子。其目的不就是为了避免皇太子做大,威胁到他的帝位吗?然后还假惺惺的说什么皇太子不争气,皇太子的不争气其实还不是康熙给逼迫出来的。 但是朱元璋对于朱标的爱护几乎是无限的。 朱元璋命詹同考历代东宫官制,并选拔功勋道德老成者兼领东宫,辅导太子。其中左丞相李善长兼太子少师,右丞相徐达兼太子少傅。李善长是谁?这是文官集团的大佬啊,可以说朱元璋这是把文官天团给了朱标。徐达就更加了不得,开国功臣第一人不是开玩笑的。 你以为就这样就完了?别急,除了文官天团,朱元璋还给朱标准备了武官天团。 中书平章录军国重事常遇春兼太子少保,右都督冯胜兼右詹事,中书平章政事胡美、廖永忠、李伯升兼同知詹事院事,中书左、右丞赵庸、王溥兼副詹事,中书参政杨宪兼詹事丞,傅瓛兼詹事,同知大都督康茂才、张兴祖兼左右率府使,大都督府副使顾时、孙兴祖同知左右率府事,大都督府事吴祯、耿炳文兼左右率府副使,御史大夫邓愈、汤和兼谕德,御史中丞刘基、章溢兼赞善大夫,治书侍御史文原吉、范显祖兼太子宾客。 啧啧,这阵容里,光拎出来李善长徐达常遇春就很可怕了,整一个中央的班子全给了东宫了。 而且不再与东宫外另设府僚,朱元璋外出征战期间,全部都由太子监国、方便各将军丞相辅佐。 如果说朱标有心皇位的话,他随时都可以把皇位给夺过来。 由此可见,老朱对朱标还真是信任一点都没戒心的,这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说在朱元璋一意孤行的时候,这天下能够将他劝住的只有两人。一人便是马皇后,另外一人就是朱标。 东宫也在皇城之内,蓝玉作为太子妃舅父,是不需要召见便可以去东宫的。 蓝玉来到东宫觐见太子,守卫让蓝玉稍等片刻通报之后,便领着蓝玉进了东宫。 东宫作为朱标的居所,除了有着和皇城一致的庄严肃穆之外,还多了一份奢华。东宫里奇花异草无数,常人第一次来肯定被震惊的眼花缭乱。 这不是说朱标生活奢靡,这些东西都是朱元璋强行塞给朱标的,反而是朱元璋自己的皇宫里没有这些东西,十分的朴素。 这就像是一个老农,总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自己最喜爱的儿子。 蓝玉早就不是第一见到这些场景了,一路目不斜视跟着守卫来到大殿之外等候。得到守卫允许的示意之后,蓝玉一步跨进大殿。 只见一人国字脸,头戴金纹黒冠,身穿明黄蟒袍的年轻男子坐在一张堪称庞大的案桌后面,眉目低垂,正在奋笔疾书。 案桌上堆放的是大量的奏章文书,两旁是各类小官来来往往,走马灯一般。 朱标自从成年之后便开始协助朱元璋处理政务,这么几年历练下来,已经对此轻车熟路,所以他现在每天要处理的政务是越来越多。 蓝玉上前躬身行礼,道:“臣蓝玉,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闻言,手下的笔锋自然一缓,抬头看见躬身的蓝玉,抬手示意微笑道:“舅父不必多礼,赐座。请舅父稍待片刻,等孤处理完这个奏折。” “谢太子殿下。”说完,便径直做到了左边的椅子上等候。有小吏适时奉上茶水,蓝玉也不客气,端起了抿了一口。 嗯,是小龙团。 所谓小龙团便是明初期茶叶的主流,制作工艺复杂。先是把采摘来的茶叶用锅蒸熟,然后碾碎发酵,捏成小团,美其名称:小龙团。喝的时候,先将小龙团烘焙碾成沫,再加入沸水用茶具打出泡沫,然后连茶沫一起喝下去。 小龙团因制作复杂,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巨大,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是达官贵人的专属茶叶。 老农出身的朱元璋很反感这种浪费,所以前几年就下旨禁绝小龙团,连他自己都忍住不喝。 但是东宫这里却能随意的拿小龙团来招呼蓝玉,对此朱元璋乐呵呵的视而不见,可见他对朱标的爱护。 片刻之后,朱标处理完了奏折,挥手让周围的官员小吏退了出去。 朱标随手拿起案桌上的一块绸布,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走到蓝玉身边坐下,同样端起一杯小龙团喝了一口,搭话道:“舅父可是好久都没有来见孤了。实话说,要是舅父再不来,过几天孤就会抽时间去见舅父你了。” 蓝玉赶紧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故作惶恐的回道:“殿下如此挂记臣,臣铭感五内。” 蓝玉虽然在一般人面前有些嚣张跋扈,但是他绝对在太子朱标面前嚣张不起来。 朱标从小熟读儒家经典,性格仁慈宽厚,对人十分友爱,历来便受众人做敬重。再加上朱元璋对他悉心培养,协理政务多年,在文武群臣当中的威信早就建立起来了。 朱标见蓝玉诚惶诚恐的样子,宽声安慰道:“舅父太见外了,你和孤之间虽是君臣,但同时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句话。” 安抚了一下蓝玉,朱标转而问起蓝玉的来意:“舅父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找孤吗?” “确实有件事情想请殿下帮忙,是这样的......” 蓝玉也不再客套,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说完了,还从怀里把韩度给他的衣衫拿出,呈给朱标。 “殿下,这便是那人想要呈给陛下的,说是干系着天下百姓,臣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见殿下。” 朱标疑惑的接过衣衫,他不知道为什么舅父回去帮助韩侍郎的儿子,但是既然是舅父亲自来了,那么看一看也是无妨。 朱标将衣衫打开,人血书写的字迹虽然是干涸了,但是整张衣衫带着一股nongnong的腥臭味,不过朱标也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对这种味道没有半分不适,直接无视气味,定眼朝血书看去。 看完前面几句,朱标不由地发出轻轻一声嗤笑,他觉得写这血书的人有些危言耸听。不过等他继续看下去,脸上的笑意却开始褪去。 最后,朱标全部看完之后,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蓝玉没有打开看过,不过他在看到朱标神色的变化,不由地拿捏起一分小心,谨慎问道:“殿下,这血书是否有些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朱标回了蓝玉一句继续道:“这血书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引人深思。就是,就是结果有些不是那么好。怎么?舅父你亲自送这血书来,你自己都没有看过?” 说完,笑着望了蓝玉一眼。 蓝玉苦笑一声,道:“臣专研了几十年兵法,结果连仗都打不好,在洪武五年的北征当中一败涂地。臣根本就不懂民生,对于这干系百姓的东西,就算是看了也看不懂,看了也是白看,还不如不看。” 言语之间的落寞之情,跃然脸上。 看来蓝玉还是对于不能够参与征伐北元耿耿于怀啊,这是他的心结,或许只有等到蓝玉亲手再次击败北元的那天,他的这个心结才会解开。 朱标心中有所明悟,出言宽慰道:“舅父有胆有谋,乃天下名将。现在北元尚存,舅父肯定有再次率军征伐北元的一天的。” “臣谢过殿下吉言。”蓝玉被朱标安慰一阵,心情略好,笑着回应。只是蓝玉心里却不怎么相信下次征伐北元他就能够参加,毕竟论资历,老一辈的将领尚在。 蓝玉见事情办妥了,便提出告辞:“殿下,那臣就先行告退。” “好不容易才见面,舅父难道就不和孤多说上几句话吗?”朱标挽留。 “殿下几句话说的臣心里好受了不少,殿下政务繁忙,臣还是不耽搁殿下,等哪天殿下得空了,臣这个闲人再来和殿下说说话。” “哈哈,好,等孤有了空闲,一定和舅父好好说说话。” 蓝玉躬身一礼谢过朱标,后退几步,转身便离开了大殿。 朱标站起来,看着蓝玉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拿着血书回到了案桌后面坐下。 犹豫再三,还是先把血书放在手边,然后朝着殿门外喊了一声:“都进来。” 官员小吏闻声而动,一个个的从殿门外面走进来,又继续开始忙碌起来。 等到朱标将政务全部处理完,才发觉脊背有些僵硬,不由地努力挺了几下,感觉好像之后才拿起血书,带着太监随侍去找父皇。 老朱办公的地方叫奉天殿,奉天殿是朱元璋所独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