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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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是我和小如杀的,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杀人。那天黄毛在砂锅店点了蛋炒饭,让小如一个人送到桥下,我发现不对劲就赶了过去,正好碰上黄毛欺负小如。我看不下去,就趁黄毛没防备从背后打了他的头,没想到小如手里有刀,她也吓傻了,就失手捅了黄毛几刀,结果人就这么死了。 我们想自首的,我跟她说这是过失杀人判不了多久,然后让她走。那个时候的我没什么出息,生活上和工作上都一直被人看不起,黄毛又是我找来平事的,这结果我得担。然后大叔——骆闻,就出现了。他教我们怎么处理证据,怎么撒谎逃过警察的审问,把一切都给安排好了,他说只要我们按他说的做,警察就永远找不到我们杀人的证据。 我和小如被严良审过几次,但是骆闻早就教过我们怎么应对。没有证据,我们自然被放了出来,那个时候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有人开始不停地给我发消息,说看到我杀人了,还以此为要挟来勒索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金辉,但是他已经被李丰田杀了,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我知道李丰田就是骆闻要找的杀人凶手,我不想死,所以就骗邵海睡我的床,还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让李丰田以为他就是我。他杀人的时候我就在隔壁楼的天台,用藏在屋里的电脑录下了全过程,我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可李丰田发现自己杀错了人,就把我给绑了,还当着我的面把邵海的尸体给烧了。 我是真的怕了,就跟李丰田说我把他杀人的证据放到网上了,只要我一死就会定时发送,他一开始不信,就问屋里另一个人。那个时候我被绑着倒在地上,根本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就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说如果没有密码,就只有破坏掉服务器才能取消发送了,就看李丰田敢不敢赌。 李丰田确实不敢赌,所以他把我放了。我起来的时候才看见那屋角落里还坐了个人,看着二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件名牌羽绒服,戴着白色的针织帽和毛绒手套。我不知道这人是谁,觉得肯定是李丰田的同伙,也不敢多看,就把骆闻要杀李丰田的事告诉了他。” “等等,李丰田还有同伙?”赵局又拿起另一叠笔录快速翻了起来,“这认识他的人都说他一个人住啊,性格孤僻,行为怪异,就算杀人也一直是单干,居然还有同伙?我们之前也没发现啊,那现在得想办法抓这个同伙吧?” 严良“哎”了一声,又举起郭羽的笔录说道:“别急啊老赵,你先看完。” “跟李丰田达成了合作关系,我才终于松了口气,一边拿着背包捡散在地上的钱,一边偷偷观察李丰田和那同伙。李丰田拿着之前剖尸的铁锹去火化炉里翻,又顺手把之前他吃的鸡腿包装袋扔了进去,然后勾出来几个黑咕隆咚的东西。 我一开始以为是邵海的骨头,就没敢继续看,结果空气里突然传来一股香味,我才发现那几个黑玩意原来是烤地瓜。哪有正常人用火化炉烤地瓜的,更别说那炉子里还烧着尸体呢,李丰田他倒是不在乎,自己剥了皮就吃,然后突然往我这走。我吓得要死,生怕他要逼我吃,结果他到我旁边的桌子上拿了盘子和勺子,然后又走到那同伙边上让他吃。 那同伙明显不愿意,眼眶都红了,直接站起来说他不吃,声音都在发抖。我看不见李丰田的表情,就听见他说了句:‘真麻烦,上次说没勺子吃不了,这次给你勺子还不行。不吃你就饿着,饿死了就拿不到东西。’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人肯定不是同伙,多半也是李丰田绑来的,可看李丰田对他的态度又有点奇怪,也没给绑手绑脚,好像不怕他跑了,估计他是有把柄在李丰田手上。这个时候我保自己的命都来不及,更不可能去救人了,所以直到那天走我都没问这人的情况。 后来我跟李丰田合作,除掉了骆闻和朱福来,靠着账本里那些银行卡取出来的钱当了大老板,也顺利娶到了小如。李丰田一直没被抓,除了当时屋里的那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我跟李丰田的合作关系,我是安全的。我以为从此我就有了全新的人生,可没想到后来严良非要去追查,还告诉了小如真相,最后,也就这样了。” “也就是说这个同伙其实是另一个受害者。哎不对,李丰田当初破坏了指纹,又改名换姓到工厂打工,这期间林奇一直监视着他呢,他除了喝酒赌博就没接触过其他人,你说这么长时间,那受害人是遇害了还是跑了?”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案子了。”林奇拿着另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这个是2039年春,北京那边接到的人员失踪的报案。报案人是北京数字生命研究所的所长马兆,失踪人员是所里的架构师图恒宇。按他所说,图恒宇在七天丧假过后仍然没有回到所里上班,家里也找不到人,怀疑是遭到了不测。” “图恒宇所有身份证件都在家里,也没有财物丢失的情况,门窗也都没有暴力突破的痕迹,再加上刚遭遇了妻女双亡的事,所以大家一开始都以为他可能是悲痛过度于是做了傻事。虽然图恒宇这身份还挺重要的,报案人马兆也一直坚持要找到他本人,但可惜报案时间太晚,要调查的太多,又没有监控记录,最后也没找到人,只能匆匆结案。” 赵局拿过文件夹仔细看了起来,又问道:“图恒宇跟李丰田之间没有任何交际,他这才归国两年,也一直没离开过北京,怎么就能判断图恒宇失踪案跟李丰田有关系?” “是这样,当时东郊殡仪馆有一个火化工也失踪了,他家里人报了警,但是很快又撤案了。我们查了一下,发现图恒宇在这个时间段有去过这家殡仪馆,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我们怀疑是李丰田干掉了火化工,然后在殡仪馆里遇到了图恒宇。” “再看这个,这是图恒宇失踪案前两个星期哈松火车站的全部购票记录。当时李丰田并不知道有人在用他的指纹犯案,所以没有做掩饰,实名购买了一张去北京的车票。奇怪的是,他明明回到了哈松,可是任何渠道都查不到他回程的购票记录,这说明了什么?”严良蜷起手指敲了两下桌子,“说明他没办法使用正规手段回哈松,很有可能是绑了个人回来。” 边上的老宋又适时递上另一份笔录,说道:“这个是经常出现在李丰田赌博现场的老马的笔录。老马以前在绥河那边犯过事,关了几年,改造出来之后就到哈松开了个小饭馆,后来成了接脏活的中转站。按老马的意思是他负责接活,然后去找愿意干脏活的人,李丰田去北京那趟就是他给联系的。” “北京那趟是我给李丰田联系的没错,那个雇主我也确实不知道是谁,对方就给了地址和目标的照片,说把人解决了之后再把那个存着证据的手机带回去交给他就行,还指名道姓要找李丰田。我把这活跟李丰田说了,他也同意去了,回来的时候是坐汽车来的,车里有个司机,还有个帽子盖脸的人,看样子是昏迷着呢。 李丰田这人我是真有点害怕,跟他分账从来不敢多拿,看到这情况也不敢问,他把我那份钱给我之后就走了。后来有段时间他没去赌钱,听我手底下的人聊天,说是看到李丰田进市里的名牌店买了不少衣服,当时我们还私底下讨论说这老头怎么还会打扮了,可过几天再看到他,他还是穿那件破棉袄,也不知道那些衣服上哪去了。 再后来李丰田喝酒赌钱的次数也少了点,以前一周至少六次,现在变成一周四次,接单要的数目也更大了。有一天喝酒的时候阿泰喝大了,嘴上没个把门的,问李丰田是不是拿钱养了女人,还说什么样的女人才愿意跟他。我们没拦住,也不敢拦,反正阿泰就这么没了,从此我们那一帮人都不敢再问,但是心里都清楚李丰田这回确实是养了人了。 我是不清楚李丰田之前把人养哪了,反正后来他被警察追查的时候是租了个特偏僻的小房,东西也全转移过去了,让我每隔两天就去送个饭。饭是从狗洞那么大的一个小门里推进去的,外面的窗户都锁死了,里面一天到晚都没个声,要不是每次送饭的时候能看到有吃完的盒子推出来,我还真不知道人是不是死里边了。 那时候李丰田说有警察盯他,就每次都在赌博的时候故意输钱——当然他不故意也没怎么赢过,然后把纸条夹在筹码里推给我,让我带出去给那个人。后来李丰田死了,光调查他作的案就查了一个星期,我怕暴露就跑了,也没去给那个人送饭。” 赵局把笔录往桌子上一拍,骂道:“这个老马,明知道屋里的人逃不出来,唯一的食物来源就是他那两天一顿的饭,还直接丢下人跑了,这就是故意杀人。” “知道这事之后我们马上就去老马提供的地址找人了,那屋里的确实是失踪已久的图恒宇,遗憾的是我们来晚了,图恒宇已经死亡,但死因不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饥饿,而是他自己吞下了塑料饭盒的碎片割喉死的。” “在场我们找到了李丰田给他的所有纸条,他一直在拿图恒宇女儿的遗物威胁图恒宇,并声称如果图恒宇不按他说的做就一辈子找不到那件遗物。我们调查了李丰田死前给图恒宇的最后一张纸条,里面包了一些黑色的碎渣,还有一些看不出形状的类似电路板的小块。” 赵局沉默了一会才接话道:“也就是说图恒宇应该是从送饭的异样猜到李丰田出事了,再加上之前收到的这包东西,很有可能会联想到李丰田毁掉了他想要的女儿的遗物,于是丧失了求生意志,选择了自杀。” “但他还有不知道的事,纸条里的只是李丰田从工地上找的材质相似的东西,怕被看出来才特地砸成了碎渣包进去。”老宋从档案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的证物袋,里面正是图丫丫的数字生命卡,“我想这个就是那件遗物,而李丰田早在2039年5月就把这个东西寄到了图恒宇家,一直放在他楼下的收信箱里。” “也就是说,图恒宇以为这东西在李丰田手上,所以才一直没有逃走。可他不知道的是,只要他这么想,就永远拿不到他女儿的遗物。”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最终还是赵局叹了口气,让老宋和林奇把东西都装好封存,又宣布结案。这回大家都放松了下来,这两桩案子查得太累,他们已经加班加点了好几天,人都快给加傻了,只有严良托腮想了一会,突然又伸手去拿档案袋。 林奇一把按住严良的手,又瞪他一眼,道:“案子都结了,你这又是干什么?” “不是,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奇怪,总觉得这一切好像太巧了。”严良摆出一副无辜脸,“你不觉得奇怪吗,门窗没有暴力破坏的记录,再加上图恒宇家门上装的是带人脸识别的智能锁,说明李丰田就是用那张跟马兆相似的脸刷脸进去的,据我所知这种锁在解锁的时候会在后台生成记录,只要查一下那段时间的记录,就能很快锁定嫌疑人了吧。而且图恒宇所住的那个小区安全性很好,不可能在公共区域没有监视器,就算李丰田再怎么谨慎,也不可能在一个陌生的小区躲过里面所有的监控。按郭羽说的,李丰田并不知道怎么通过破坏邮件服务器来取消定时发送,也就是说他对这方面的cao作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也就不可能去对监控和后台记录做手脚,可是为什么在警察去调查的时候,所有的监控记录和后台记录都因为一次巧合的网络瘫痪而全部丢失了呢?” 听完严良的话,林奇也忍不住顺着他说的方向思考了起来,但越思考越觉得这背后的问题更严重了。他俩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半晌都没再说话,谁都没注意天花板上的球型监控摄像头无声地转了一圈,独眼闪出一道诡异的红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