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血光灾
第89章 血光灾
齐珩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天色透亮时,季矜言看着宫人们进进出出开始在屋内摆放布置,那一片夺目的红色让她回过神来。 就像一场梦,今日就要成婚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将三对珠环摆在前面,望着它们出神。 云瑛小心翼翼地进来:“小姐。” 季矜言闻声去看她,云瑛的脸色不太好看,眼眶也是红的,像哭过一样。 毕竟在宣国公府相伴多年,她拉着云瑛的手:“怎么不开心?我走了之后,国公府便没有女眷了,祖父身边也有伺候惯了的人,晚些我与他说,给些银钱放你出府,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谁料,云瑛闻言竟号啕大哭起来,季矜言却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她伤心,有些无措:“当然,你若不想离开,我们也不会逼你走的,别怕……” 苏嬷嬷听见里头的哭声,即刻进了屋,她想起齐珩的嘱咐,赶忙上前将二人拉着的手分开,神色防备地盯着云瑛:“你离小郡主这么近,是又想做什么?” 季矜言无奈地望着她:“云瑛在我身边多年,她能对我做什么?” 云瑛也自觉自己有些失态,至今未见宣国公,想来他已经如先前准备好的那样,真的去了。 于是她强忍着眼泪,退到一旁:“小姐今日要嫁人了,之后我就要回临洮去,此后恐怕再难以相见,我想给她梳妆。” “不行!”苏嬷嬷拦在前面,又想起齐珩的吩咐,脱口而出,“你不能接近小郡主。” 这样的态度惹得季矜言频频侧目,苏嬷嬷平日里不会与人为敌,如今她对着云瑛这般抵触,很容易就想到,大概是齐珩的要求。 当年她与齐峥会面、传信,云瑛均知晓,想来是这样得罪了齐珩吧。 但诚如云瑛所说,往后想要见面,的确不太可能了,于是季矜言便对苏嬷嬷温言软语道:“嬷嬷,你就算不相信云瑛,也该相信我,这样的日子我还是有分寸的,如今满朝文武皆知这桩婚事,我不会做什么的。” 苏嬷嬷没听懂她的意思,却知道了她的态度,一番纠结后,也只得点点头:“那老奴在一旁伺候着。” 见她不再阻挠,云瑛赶忙上前去拿了梳子,熟悉地替季矜言梳头,她的目光凝视在桌面上那一对四珠环上,认出了是小姐及笄那一年,燕王殿下送给她的。 没想到小姐还留着。 想到小姐对燕王殿下的情意,好不容易有了结果,没想到却还是阴差阳错地分离,又想到宣国公对自己的嘱托,她眼中含着泪,替季矜言梳头绾发:“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我应该不会儿孙满地了。”季矜言对着铜镜中的人微微一笑,挑起些口脂慢慢涂抹在嘴上,然后指了指那些摆在桌上的花生与莲子,“还有这些,全都用不上,拿去分食了吧。” 顿了顿,她又垂首:“这样也好,也省了他真的去寻什么绝子汤。” “小郡主,大喜的日子,怎么说这些话,不吉利的!”苏嬷嬷一板一眼地较真,纠正季矜言的话,“养好了身子,往后定会福泽绵长呢。” 云瑛的手指紧紧握着梳子,听着她们俩的对话,齿痕嵌入掌心的肌肤,皇太孙殿下,竟然还要去寻绝子汤来给小姐喝?竟心胸狭隘至此…… 她盯着梳妆台,暗暗下定决心。 另一侧的宫殿内。 齐珩已经换上了婚服,可是他脸上并无喜色,搀扶着齐勋坐起身:“皇爷爷,还是您的身体最重要,奉天殿那边有舅舅和寒江在呢,要不然,您就别过去了。” “这怎么行?”几乎一夜未眠,齐勋的脸色苍白,尽管他内心仍然难以平静,但看着齐珩这一身衣裳,还是说道:“今天,是我家阿珩大喜的日子,皇爷爷怎么能不去听一听百官的道贺呢?” 齐珩握着他的手,半晌—— “皇爷爷,不如将婚礼延期吧!” “什么?”齐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焦急地拉着齐珩,“你这傻孩子,文武百官都在奉天殿外候着,你让他们看什么?看笑话吗?这时候来犯什么浑?” 他眼眶隐隐泛红,亦是隐忍多时:“可昨日季行简刚刚自戕,孙儿不知道,该如何与矜言去说。更不知道,他昨日那样肆意妄为地诅咒大梁之后,我又该如何面对皇爷爷。” 齐勋正色道:“他活着的时候,我就不会怕他,如今就算死了,那又能怎样呢?” 他并不在意季行简的诅咒,只是昨日又听他提起了齐嶙,伤痛不已,心脉受了损。 季行简说,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要让齐勋血债血偿,他又何尝不是失去了最爱的太子,这笔债又该找谁去偿呢? 如今自己孤家寡人,太子薨逝,晋王废了腿,燕王又远在北平,身边也不过两个孙辈还陪着,他如何不盼着,两个孩子能够好好过日子呢? 他不动声色地揉揉眼角,想将这股悲伤暂且压下去,却听见齐珩说:“若真有血光之灾,那就都让孙儿一人来承担吧。” 齐勋哪里舍得,拍了拍他的肩头:“天子尚在,便是天谴也轮不到皇太孙的头上,走吧,宫里已经许久不曾有过喜事,群臣们还等着道贺!” - “好了,小姐今日真漂亮。”云瑛由衷地赞道,她将梳子放下后,转身站在季矜言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又招呼苏嬷嬷,“嬷嬷,劳烦替我看看后面的发髻看看整不整齐?” 她将手背在身后,然后摸到了那对四珠环,藏进了衣袖中。 苏嬷嬷不疑有他,看着季矜言已经梳妆打扮好,由衷地赞许道:“小郡主天姿国色,竟是比当年临安公主出嫁时,还要更加明艳动人!” “凤轿到了——”说罢,她听见外头的动静,“该去奉天殿了!” 季矜言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下,缓缓朝外走去,就要迈出大门前,她抬起头去看,偏殿外的出阁亭内,却遍寻不到季行简的身影。 “云瑛……”她压着嗓子问身旁人,“怎么不见祖父?他去哪里了?” 云瑛吸了吸鼻子,对她微笑道:“老太爷大概是舍不得小姐,躲起来抹眼泪呢,小姐,该上轿子了,云瑛今日,就只能将您送到这里了。”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季矜言上去,蹲下身叩首。 “小姐,你这样好,一定会得偿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