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糯米牌小将军
大典结束后，燕宁就回到了自己的宫中，独自躺在的床上； yingying的床板，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被褥，显得寒酸又破旧； 尚小的身量并不能占据这张床多少位置，燕宁静静躺着，脑中一直回想着方才大典上发生的种种。 她嘴巴上还叼着跟狗尾巴草，一条腿高高翘在半空；神情慵懒，姿态随意； 明明如此陋室，却能悠然自得，燕宁殿下不愧有颗大心脏。 “该怎么办呢……”燕宁看着屋顶，纤细的手指敲着床板。 “砰砰砰——”是敲门声，两短一长。 “进——” 燕宁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远远的就听见了脚步声，本来不太确定来人是谁的，但是听见这独特的敲门声她倒是不慌了； “陆淮安，找我有事吗？”燕宁看见穿着一身深蓝色常服，腰间束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肢，身上沉淀出独特气质的陆小将军推门而入。 陆淮安规矩的把门合上，身上沉稳的气质稍卸，面容柔软了许多望向燕宁： “我来看我们大燕的神女——”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似故意想看燕宁的反应； 如他所料，燕宁耸了耸肩，仿佛对这个称号特别无语；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竟将她封为神女，这么酸牙的称呼～ “燕宁，你昨日在通天台中没发生什么事吧？”陆淮安走近了，神色有些担忧，语气紧张；为了方便看到燕宁的脸，他蹲在她身前。 要问他为什么不坐在床上，当然是因为他是燕宁的小狗啊，当然要守在燕宁的膝边，听话的狗是不会随便上主人床的。 “没什么事，”燕宁习惯性的摸摸他的头，揉揉他的脑袋； “就是——”燕宁顿住没继续说话，手上倒是不停；有些鲁莽的将陆淮安原本一丝不苟的束发弄乱； 陆淮安享受着燕宁的抚摸，头随着燕宁的动作上上下下的动着，倒没有半分不耐烦。 “就是什么？”他察觉到燕宁的语气，睁开一双狗狗般湿润的双眼。 “就是我以后成神女啦，更多双眼睛盯着我，不能想摸就摸你啦～” “没事，我日日来看你，给你摸——” “父亲目前暂时留在京城，我也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可以日日见你的。”陆淮安双眼真挚的看着燕宁。 这场景说来也好笑，京城以一身板正的气质闻名的陆小将军；千里走单骑，年仅十四岁便能一刀斩首敌军将领的陆淮安此刻却在一个八岁瘦弱女童面前毫无形象的蹲着，任由其上下摸索；这副样子的陆淮安被旁人看见怕是要惊掉下巴的！ 陆淮安知道自己此刻半分形象都没有，丝毫不像一幅少年将军模样，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初次在御兽苑看见燕宁就被这位少女深深折服了； 那时他听闻宫中进贡了一批奇珍异兽；少年心气免不得想要通过征服猛兽来证明自身实力，况且他从小就跟父出征，什么危险没遇见过，心想区区野兽算什么。 可没想到那批异兽中有一头白虎，虽未成年还是半大模样，但脾气确实不小，一旦有人靠近便开始狂吼，龇牙咧嘴，虎眸森森的盯着来人，露出尖利的齿牙和爪子； 原本在丛林中的王者，一朝不慎被人类给囚禁，心中可是恼怒至极； 仆人每日投喂的鸡兔之类的活的牲畜，都是被它剥开了皮毛，开膛破肚，撕裂了内脏才吞食；众人看到这一幕都不寒而栗，纷纷远离；将它安排到最偏僻的园子里。 陆淮安当初听到这凶兽的传闻，心中略有怀疑，以为是人们夸大其词；可当他真正看到白虎，背后不自觉就升起阵阵寒意，腿脚都有些发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囚禁的森林之王依旧余威慑人。 陆淮安谨慎地靠近那只野兽； 白虎为进贡给皇上的贡品，他也不敢贸然伤了，便赤手空拳就进来了。 谁曾想到，那白虎一嗅到有旁人靠近，直直地从原本酣睡的笼中冲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 白虎动作太快，陆淮安闪躲不及，唯有双臂挡在身前。 原本他以为这螳臂当车的姿势定是会让他命丧于此，心中都来不及细想，只觉得对不起父亲数十年的养育之恩；双拳紧紧的握着，手上的青筋暴起。 却没想到突然响起一道哨声 “咻——” 那白虎竟然奇异的停在距离陆淮安不过一拳的地方，四条腿似是在找寻什么似的在地面上扣挖着，划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若是rou身怕是当场就会毙命！ 又是一声清脆的女童声音传来： “糯米——坐下！” 只听见这女童喝令，那凶猛白虎竟真的似听见人言般，乖乖巧巧地将后腿一曲，坐在原地； 随着女童走近了，陆淮安目光不自觉的集中在那人身上； 陆淮安大难不死，愣在原地，手心中全是汗；但过往的经历让他很快镇定下来；他伸手抱拳，拜谢白虎身旁的女童； “在下陆淮安，感谢姑娘出手相助。”语气真挚 那白虎身边的女童正是燕宁。 燕宁靠近白虎便往它肚子上踹了一脚，语气不善的凶它：“畜牲，又在这里吓唬人了——” 没管站在一旁向她抱拳道谢的陆淮安。 复而又狠狠的踹了两脚。 那白虎被踹的直打滚却半点凶残都没露出来，倒是像条被驯过的狗，死乞白赖地蹭着燕宁的裙边，像似在说，主人原谅我吧～不要生气嘛～ 哼哼唧唧的声音从嘴里传出；难以想象平日里见人就大吼，虎牙上还沾着动物的鲜血的白虎是怎么发出这么……这么柔弱的声音…… 陆淮安那么镇定的人此刻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神情错愕，指着白虎 “它是在向你撒娇？！” 少年平日向来冷静的双眸此刻布满了难以置信，平日端着一幅不苟言笑的脸此刻微张着嘴，面具碎了一地。 嘿，少年，崩人设啦！ “还能说话啊，木头。”燕宁终于抬眸看向陆淮安；语气揶揄。 女童身上穿的衣裳虽不是宫女的样式，但是材质也不算多好，还被洗的有些发白；但是容貌姣好，一双瞳人剪秋水，气质松懒，却不自觉让人臣服。 陆淮安一时间拿不准这女童的身份，但是听见她叫她木头，忍不住询问： “为什么是木头？”他向来是被人夸气宇轩昂，年少便气质过人，有大将军风范，被人叫木头倒是生平第一次。 要是长大的陆淮安才不会费口舌反问，他只会冷冷的盯着那人，散发出威压让人退却。 可当时年少，再沉稳的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好奇心还是有的； 日后的陆淮安多么庆幸当时自己出口问了这句话，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跟燕宁说上了话，认识到这位令他神魂颠倒的少女。 “因为你总是面无表情啊。”燕宁直言不讳，“不像个木头像什么，直板板的。” 还没等陆淮安再说什么，燕宁转身走远了；她把白虎又赶回笼中，扔了一块糯米糍给它； 那白虎也不挑剔，吃的津津有味；燕宁也拿出一块自己边走边吃，没一会陆淮安就看不清她的背影了。 那么凶猛的白虎竟然叫糯米，陆淮安握拳放在唇边掩住笑意，“倒是有趣。” 他又想起来方才那少女毫无顾忌地用手大力抚摸着白虎的脖颈处，面上轻松的神色以及白虎乖顺的向她露出肚皮，祈求主人再多摸摸的样子； “真的有那么舒服……吗？”陆淮安心中有些不太确定，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后脖子； 向来提刀的双手上布满了茧，完全丧失了孩童的柔嫩；他下手又重，捏的自己脖子青红，也没感到半分愉悦。 “……”他默默放下了手，心中却种下了渴望被抚摸的种子。 几天后，御兽苑的侍卫们总会看到陆小将军拿着一盒糯米乳酪，守在那众人畏惧的白虎园子外； 旁人奇怪，便上前主动询问， “将军是准备投喂白虎吗？那畜生吓人的紧，怕是不会吃这种糕点玩意；要不我给将军拿只雉鸡？” “不用，我在此等着便好。”陆淮安沉稳的声音响起。 那下人愣了愣，默默走远了。 寒来暑往，十二岁的陆淮安就每日都来御兽苑等着，见到他的人也总是能看到他手中提着一盒糕点，除了先前几次都是糯米乳酪外，后面就总是不重样的精致糕点；见到那不受宠的燕宁公主便规规矩矩跟在她身侧，陪着她逗虎作乐。 相处了差不多大半年，有一天陆淮安合上准备好去见燕宁的糕点食匣； 今天燕宁点名要吃珍珠翡翠汤圆，他看做法不难便跟着府内厨娘学习做法，亲自下厨做了一碗卖相顶顶好的汤圆。 他心中忐忑不安，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期待燕宁能吃到自己准备的汤圆，又害怕自己做的不好，委屈了燕宁的舌头； 厨娘无奈：大少爷，您这么认真做出来的汤圆，卖相又好看，怎么会难吃呢。 正准备出发去御兽苑，一只脚刚踏出府门便听到自己父亲陆骋义叫住自己， “淮安，近日边疆不安宁，过几日你就随我前往边疆平乱吧。”陆骋义抬手拍了拍陆淮安的肩，说完这句就匆匆离开了。 陆骋义想着淮安这孩子打小就愿意跟他出战，穿着个十斤重的铠甲，跟个小大人一样；这边疆也去了无数回了，应该没什么疑虑。 可惜少年情窦初开，满腔心思无人知。 陆淮安按时守在白虎园子外，正值日落，橘色的日光洒落在少年挺拔但尚显稚嫩的身躯之上； 夕阳西下，最是让有情人心生感慨； 陆淮安鼓足勇气，总算跟少女说出来他酝酿了大半年的一句话： “你……你可以摸摸我么？”他看向对面吃着自己准备的珍珠翡翠汤圆的少女，眼中是难以压抑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