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天晚饭后，一个自称钟若渔mama的女人提着水果敲开了陆家的门。 她长相普通，化着淡妆，眉目温和，谈吐文雅而疏远。当她进来的一瞬，屋子里开始弥漫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熏香芬芳。陆以霜抽抽鼻子，觉得不太舒服。 接下来围绕着“带黑妞去h市把她打造成顶级艺人”的主题，她与陆mama陆爸爸促膝长谈了两个多小时，陆以霜坐在一旁不时端茶倒水，心里暗自吃惊——对于这种不着调的主意，老妈老爸应该会立刻把人当骗子轰出去吧，怎么好像越谈越投入，越聊越和谐了呢？ 等她去厨房切了西瓜出来，陆mama忽然摸着她的头发，慈爱地对她说：“闺女，到了h市一定要听钟阿姨的话，好好练歌练舞，争取当个大明星回来。” 陆以霜吃惊地抬起头，恰好看到钟阿姨投来的目光，那样沉静又神秘，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儿子是条鱼，妈也应该正常不到哪里去。 她老妈老爸肯定是被妖怪洗脑了…… 无数念头瞬间涌入她脑海中。 无论真相如何，陆以霜的行程很快被敲定。两天之后，她就要和钟阿姨钟若渔一起，离开小镇，飞往h市。 开始成为艺人的生活。 前世陆以霜大学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孤身在外地打拼，早已经习惯背井离乡，卧雪眠霜的日子。 但是这次在飞机上的时候，陆以霜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钟阿姨看起来有点不好亲近呢怎么办，为什么莫名有种丑媳妇提前见婆婆的错觉呢，钟爸爸会是好相处的人吗；听说钟若渔家里很有钱，不知道是不是有华美的庄园成群的女仆跟戴领结的管家；自己竟然真的要去当艺人了，上辈子想都没想过呢，没天分怎么办，她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大学倒是演过话剧，算是有演技吧，虽然那时候演的是个树桩…… 几经辗转，终于达到目的地的时候，陆以霜才发现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眼前的白色小别墅看起来十分精致，透过花纹镂空的铁门，可以看到小小院落里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爬山虎攀着墙蔓延开一片深深浅浅的绿。 “我想我需要正式进行一次自我介绍。” 这时钟阿姨忽然开口道，下飞机开始她就戴上了一副墨镜，只露出线条肃冷的下巴和嘴唇，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尖锐漠然：“我叫钟初夏，你可以叫我钟阿姨，也可以叫我麻姑。我是钟若渔法律意义上的母亲，他跟我的姓，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一直希望能偿还这段恩情，同样，我也会尽力帮助作为他婚约者的你。” 她将钥匙放进陆以霜的手心，继续道：“这所别墅是钟若渔的，从现在开始，你也是它的主人。你现在这里适应一下，关于其他方面的安排，我会找人来通知你。” 那边钟若渔已经开了门准备往里面走，闻言笑道：“麻姑讲话永远都像僵尸一样，哪怕是说关心的话也没有一点人情味。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陆以霜：“但愿……吧。” 钟阿姨有事开车先走了。陆以霜跟钟若渔并肩走过院落小路，一面好奇打量这所别墅。 钟若渔打开客厅的门，把行李放在地上，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什么，这房子不会只有我跟你住吧？” 钟若渔若无其事地道：“当然不会，还有厨娘跟司机，偶尔花匠和钟点工也会过来收拾房子。” “你爸妈呢？” “他们不在这里住。”说完这句话，钟若渔忽然回过头，拍拍她的头，“也就是说，你我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了。” ****** 陆以霜在别墅里呆了几天。 刚开始钟若渔还想拉她出去吃饭逛街，但一出门她就表现得比谁都柔弱，走两步便大呼累，只有听到“吃东西”三个字才会猛然精神一振。一路上他们这对微胖少女和漂亮少年的组合引得不少注视的目光，不时可以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话里话外带着“早恋”“现在的小孩真早熟”之类的意思。 听到那些话陆以霜才想起自己这具身体刚开始发育，还是个萝莉的样子。 后来几天，她实在觉得没什么可逛的，除了偶尔跟钟若渔一起去逛逛超市买点日用品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躲在地下室里改造废品。 第一次看到墙上多了几个旧球拍做的相框，地上多了两个样子古怪的矮木椅，钟若渔还会好奇地问两句，到后来类似的小玩意儿越来越多，他便见怪不怪了。 陆以霜沉浸在入门匠人的世界里，几乎忘了自己来h市的初衷。 直到她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陆小姐，我是靳嫣然，你可以叫我靳姐，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担当你的经纪人。” 当天下午两点，司机先生把陆以霜送到远夏传媒大厦楼下。 当靳经纪人看到这个微胖的女孩从电梯里走出来时，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失望神色。 “你就是陆以霜吧，”她冷淡道，“过来填一下这个表格。” 陆以霜礼貌地打了招呼，没有四处张望，接过纸笔开始填写资料。 她写东西这段时间靳经纪人也没闲着，向不远处两个女孩子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靳嫣然道：“你们三个年龄差不多，公司计划让你们建个组合，先认识一下吧。” “我叫秋绮兰，今年十六岁。”说话的是栗色短发的女孩，她的眼睛很漂亮，大而且有神，但是脸部轮廓有些方，身段和举手投足有着少女的风致和活力，她笑眯眯地问，“我应该是最大的吧？” “我是骆灵，十五岁。”黑色长卷发的女孩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陆以霜看了她一眼，顿时有点被惊艳到，骆灵画着不太符合年龄的浓妆，但依然能看出个美人坯子。她是典型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鼻梁很挺，双眼皮，假睫毛又长又浓密，像扇子一样。只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好像没睡醒，态度懒懒散散的。 最后挨到黑妞姑娘了，她中规中矩地道：“我叫陆以霜，今年二……十三岁。” 靳嫣然没有给她们互相调笑评价彼此的时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道：“这段时间你们先一起训练，培养一下默契。你们现在离出道还有一段路要走，一切变化都有可能，所以要尽量学会把握机会。以霜，你资料填完没？” “填好了。” 靳嫣然皱着眉看着上面的内容，道：“字写的还可以……” 陆以霜心想，她前世在学校唯一的爱好就是练字了。 “但是你声乐舞蹈表演没一样擅长，一点基础都没有。”靳嫣然显得不太高兴，说话变得刻薄许多—— “绮兰和灵灵都是因为在大中型艺术比赛脱颖而出，才会被公司看中，而你……我不知道你家人为了让你来这里花了多少钱，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父母跟前的小公主。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最好能学到点东西，让我觉得值得在你身上花费心血。最起码——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一身肥rou。懂么？” 陆以霜的体重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再加上她骨架小，看起来顶多称得上丰润，但在靳嫣然口中却好像胖得像猪一样。 如果是真正的十三岁小女孩，这个时候肯定被训斥得眼泪汪汪了。 尽管陆以霜现在心理年龄近三十，听到这样直白的挖苦，她还是觉得很尴尬很难受，一边又忍不住暗想，幸好她之前吃了洗髓丹皮肤变白许多，不然这位经纪人讲话一定更毒。 想着，她道：“我明白，我会努力的。” 秋绮兰和骆灵交换一个受惊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缩缩肩膀，眼底多了些畏惧。靳嫣然一上来就毫不留情地教训这个看起来最小的成员，让其他两人更加深刻地明白这位经纪人有多么严格和苛刻。杀鸡儆猴的效果非常不错。 “明天来取签约合同，这两天我会根据资料制定你们的训练安排学习日程。暑假是个黄金时段，我希望你们能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这样比较方便，你们回去考虑一下，今晚八点之前给我答复。” 靳经纪人说完这番话，便拿着资料夹离开了。 看着她身影走远，三个女孩不约而同地一起塌下肩膀，舒了口气。做完这个动作，她们抬头互相对视，而后一起笑了起来。 秋绮兰小声道：“她简直就像灭绝师太一样，比我们班主任还可怕。” 骆灵不屑地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她态度这么烂吗？据我所知，她不止负责咱们三个，手底下还有别的艺人，咱们没名气没出道，看质量又是这样……”她指指秋绮兰，“歪瓜、”指指陆以霜，“裂枣。她心里肯定是觉得咱们红不了，完全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她的挖苦像是开玩笑，又像是真心话，秋绮兰闻言笑着去掐她：“去你的歪瓜裂枣！” 三个女孩子在一块儿聊了一会儿。陆以霜发现秋绮兰是天生一把好嗓子，特别会唱歌，骆灵则是学舞蹈的，小小年纪已经拿了不少奖，相比之下自己真的是什么也不会，外形条件也不是特别好。这么一想，刚才靳经纪人的毒舌好像也没什么错。 越想越自卑——她根本就不适合当艺人，那天干嘛要莫名其妙地答应钟若渔啊…… 这一天，陆以霜回家的脚步格外地沉重。 钟若渔正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看到她一脸郁卒的样子，便开口问：“你今天不是去远夏那边了吗，怎么一脸郁闷地回来了。” 陆以霜栽倒在沙发上，搂着抱枕道：“事实证明我根本不该去。组合里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很漂亮，会唱会跳，但是我就什么也不会，而且长得这么胖，只会拖人家后腿。” “唱歌跳舞是可以学的，胖是可以减掉的，忘记你还有枯荣道系统这个作弊神器了？”钟若渔说着，打字的手指忽然顿了一下，“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组合？” “对啊，经纪人让我们建了个组合，欸，好像还没取名字，大概是因为没出道吧……” 钟若渔却冷笑起来：“建组合？谁给你安排的，下一步难道是让你去选秀吗？” 陆以霜对他突如其来的生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组合怎么了？哦对了，靳姐还说以后最好能住在公司宿舍里，方便训练，我想搬过去。 ” 听到这句话，钟若渔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啪嚓”一声断掉：“有没有搞错，真的把你当没背景没靠山的新人了？” 陆以霜茫然答道：“没搞错吧，我就是没背景没靠山的新人啊。” 钟若渔指指自己，道：“我这么大一座山你看不到？” 第四章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