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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言语相抵,已是怒急:“放开我!我就是要走!殿下的身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熙羽的身子僵住了。手臂还惯性似的死死搂着她,勒得叶澜生疼。 这话似乎是入了耳,好半晌,他才极晦涩地问道:“在我身边,竟这般难以忍受……?” 叶澜闭上眼睛,死命忍着眼中意欲夺眶而出的泪珠子,刻意放缓了声:“……是。” 说完之后,犹觉不够,并不给熙羽喘息的机会,继续道:“太子殿下可真是这世上一等一的伪君子,人人都道殿下惊才绝艳,是天下独一份的。我看倘论起虚与委蛇、两面三刀,那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澜儿,在你心里,我竟是这般?”他环住叶澜的手臂松了些。烈酒的火气燎地他心口火辣辣地,气闷,烦躁。 “是,”到了这田地,她犹恐看不着他苦痛之色,立马接了话去,“殿下竟如此不自知?当日引我入辽是你,而后对我百般撩拨是你,没有价值了,就弃如敝履,灭我大宋也是你!现在又这副伤心伤情的模样作给谁看?是,叶澜自知贱命一条,比不上殿下金贵,可是我也有心,我的心也会痛……” 她深深吸了口气,面上的泪已滴得一塌糊涂:“我如今身无长物,殿下又何必在我身上费这些功夫?” “不,”熙羽皱紧了眉头,不可以。可是方才囫囵饮下的烈酒像是溢出胸腔,上了头。他生来是天之骄子,从未有过这样的难受过,像是五脏俱焚。 倏然就失去了控制。 伴着她一声惊叫,重重将她丢在了一旁的床榻上。 然后,就是他的混混沌沌,不知此身何处。 和她的,凄凄寂寂,泪眼干涸,直待天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想开个车还有点羞羞o(*////▽////*)q容我好好想想 原谅我开车开得这么水。。我我我真的不会写了。。。 ☆、万民朝贺 辽军到达京城奉天的时候,已是八月中旬了。万里行军,三军上下原本精疲力竭,气氛沉沉。到了回京之日,竟意外地振奋起来。 原来是脚下踏着的道,眼见的宽阔了。那路上走不尽的重重的山水好像飞影夺过,急速飞闪过去,到了奉天城前,已是千帆过尽,百影具去,唯有豁然开朗了。 还未真正进城,便已听到滔天巨声,远比数万军士的行步踏马更加声势浩大。 那是奉天城倾城而出的迎接礼。 上至王侯贵胄,下至平头百姓。全在齐声高呼:“我军威武,振我大辽!” 我军威武,振我大辽! …… 其声之响亮,震破天际。连天边流连的几只飞雁都被震得颤动连连。 梁熙羽当先一人,纵马单骑。 若说北辽太子才名冠世,从前也只是诗文绘画种种而已。这一战后,却有所不同。这次获此大捷,梁熙羽立的,乃当世奇功!要史册千载留名,万代流芳。 今日,北辽军民普天同庆的大日子,人人皆是满面欢喜,唯有叶澜,唯有她一个,一个不知该算作他国战俘,还是涛涛人海中最平凡的一粒沙的女子。独自坐在军中最最奢靡华贵的战车中,黯然垂泪。 她自问一生恪守本分,不犯于人,有生之年,只做过一件错事—— 遇到梁熙羽。 遇到他,叫她一步错,步步错。 他对她做的,是她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不能原谅的。 可惜,自从那晚,他强掠豪夺,令她丧了最后一丝尊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叶澜或许原本还抱着一点点侥幸与期许,也随着时光往复,消失殆尽了。 留下的,只有恨。 无尽的恨意,几乎将她湮灭,失了本心。 不过短短半年,再次来到北辽,却已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像是循着命运的轨迹,她又一次来到了林府。 褪去了瑞雪的掩映,林府愈发显得清朴绝伦,似是人间至洁之所。 …… 人间至洁之所? 叶澜被自己这个想法惹得冷笑出声。这里也配?林太傅和梁熙羽,不过都是一丘之貉!都是端着君子作为的顶顶小人! 呵!呵呵! 身旁数个太子亲卫察觉到她的异样,仍只是规规矩矩地跟着,面上不露分毫,暗地里悄然监视着她。 不过即便再悄悄看着,叶澜还是早已察觉。唇边的笑意不由更甚。 呵。 她是何其不幸,遇到这世间最最无情无爱之人,毁她一世,还要这样生生将她软禁起来。 这样想着,眼眶子又红起来了。 林太傅与林夫人二人正从里面迎了出来。 目光相撞,犹如短兵相接,霎时间就分出了与从前不同。 那是楚河汉界,极为清晰的。 林太傅只是客气的前来迎接,亦或许是替梁熙羽圆这个谎。叶澜瞧的出他微不可查的不情愿。 她正思忖着如何作出戏,叫着看着的人信服,她是林府失散的大小姐,而不是半年前才在这里住过的,大宋来使叶澜。 谁曾想,不过短短半年,昔日繁盛的大宋,竟不复存在了。 虽是寄人篱下,但若想苟且偷生,也只有此下策了。 她要活着,要活着手刃仇人,用他的血,祭奠亡国。 不过还未用她想出如何做戏,林夫人已给了她个台阶。 林夫人看着似乎还和前时一样,一见着她满眼金光。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在场都是聪明人,她不知道这副做派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或许,全是假的也未可知。 他们北辽,从不缺会做戏的人。 林夫人穿戴华整,还未等叶澜近前就先迎了上来。一旁的侍卫们见此,纷纷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生怕她这个不安分分子伤了太傅夫人半分。叶澜恨恨地咬了咬腮rou,往后退了退,避开了林夫人的动作。 ……直到重新站定,才反应过来,两人俱是一愣。好在林夫人见惯场面,当下便说:“别怕,盈儿,到娘这儿来……” 叶澜也配合地将这出戏演下去,颇有些戒备地看着她,语调怯怯:“你、你真的是我娘么?” 倒真像一个离开母亲,离开家乡十几年的小姑娘。无助无辜。 林夫人更是怜爱不已,道:“盈儿,你受苦了,快快,咱们回府再细说。” 为了不被察觉身份,叶澜的一身装扮都是辽人风尚,当时坐在镜前,就像,就像对面看着那幅画,连自己都很难一眼认出来。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很担心。 毕竟从前林府的家仆,几乎个个都见过她的。 林夫人拉着她,一双手几乎全覆在她手上,眼睛更是一刻不离,生怕一不小心,又弄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