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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到这里,声音渐低,不复可闻。 姜沉鱼的脸腾的烧了起来,一方面固然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颐非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另一方面却是被父亲和颐非曾有暗中接触这一事实所震撼。再细想自出使以来父亲的态度,明明身为璧国的臣子,却没有跟着皇上一起帮麟素,也没有跟着姬婴帮颐殊,怎么看都有点太置身事外了。如今看来,莫非父亲意属的皇子是颐非?!而颐非之前不仅暗中取得了宜国的支持,也和父亲谈妥了某些条件?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自心头冒出来,越想越觉得可怕,她抓紧自己的手,感到一种由衷的惶恐——命运,如此强大的、复杂的、令人畏惧的命运啊…… 姜沉鱼垂下眼睫,再开口时,声音里就带了几许疲惫,“所以,你之所以能那么顺利的潜伏在我们船上,是因为有我父亲暗中帮忙?” “呵呵。”颐非只是笑,但那笑,无疑已经证明了一切。 “所以,你查出了我的真实身份,深夜过来找我,让我带你去见昭尹,因为断定了我无法拒绝?” “呵呵。” “我如果拒绝,我父与你私通之事就会曝光,皇上知道了必定震怒,到时候我们姜家就成了第二个薛家。” “呵呵。” 姜沉鱼揪住自己的袖子,柔软的丝绸在她指下扭曲变形:“我父行事一向慎密,但却留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给你……看来,这不仅仅只是你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吧?” 颐非这一次,没有再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轻软,带点怜惜。 姜沉鱼的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到地上,光滑的柚木地板被阴影重重笼罩,就像她的人生,明明渴望曙光到了极点,但却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牵扯着、缠绕住,不得解脱。 她的父亲,看似懦弱,庸碌无为。 但一个真正无能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堂堂璧国的右相,一当七年?期间经历过先帝暴毙、太子战死、昭尹夺帝、薛家灭门等一系列风浪,看似毫无作为,却始终四平八稳。 一个无能的人,又怎会秘密训练那么多暗卫,将势力渗透到了每个国家的每个地方? 她的父亲,其实远比她所看见的、知道的、想象的更加厉害。 厉害到,此刻要用一个外人来逼她做出抉择。 一想到这一点,心,就疼的难以遏制。 父亲此举无疑是要跟姬家作对,所以,他在逼她,逼她抛弃公子,全心全意的维护家族。 “这一天……”姜沉鱼开口,声音幽幽,“果然,来了呢……” “我怕公子娶了我,是祸不是福。” 那是多久前的担忧,随着时光沉淀成了诅咒,变成刻骨鲜明的劫难,来到了眼前? “因为我是姜家的女儿。” 她姓姜,名叫,姜沉鱼。 “一旦两家起冲突时,我怕,我会牺牲公子选娘家。” 一语成谶。 命运。 这般强大的、复杂的、令人畏惧的命运。 旭阳从海面上破云而出,晨曦在一瞬间,缤纷绚烂。 姜沉鱼立在船头,凝望着火焰一般的晨曦,瞳仁中,跳跃着和晨曦一样的光。 “小姐,回屋吧?”身边的怀瑾如此道。 姜沉鱼开口,声音恍同梦呓:“曾经不明白,夫子为什么说我命理少玉,会成大伤。我以为八字之说,只与五行有关。玉这种非金非石的东西,少不少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想到……没想到啊……” “小姐……” “怀瑾,我明明已经有了你和握瑜,为什么还是与玉无缘呢?” “小姐……” “明明不是很信命的。但是,恐怕,我真的是被诅咒了也说不定。” “小姐……”怀瑾的模样,已快要哭出来。 姜沉鱼转过身,正视着她,忽然笑了一笑,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不管怎样,我有了这三十六天。我要……感谢这三十六天。这三十六天里,我很快乐。真的,真的很快乐。” “小姐……” 姜沉鱼转过身,注视着绚烂的大海,一字一字道:“怀瑾,你看,阳光真美。” 阳光真美。 然而,这一次,带来的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要焚烧一切的湮灭。 一记霹雳划破长空,浓黑的云层顿时裂开了一抹猩红,紧跟着,大雨泼天而降。 姜沉鱼掀起窗帘,仰首远眺,身后怀瑾道:“海上的天真怪,早上还艳阳高照的,这会儿就下暴雨了。” 远远的江边乌压压站了一群人,统一的青衣红伞,显得格外瞩目。姜沉鱼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取过案几上的卷轴,怀瑾连忙上前帮她将卷轴展开,里面乃是一幅璧国的地图。 怀瑾打量着地图道:“我们马上就到回城了。回城的现任城主可是卫玉衡呢。” “卫玉衡?” 怀瑾掩唇笑道,“小姐不记得啦?他是五年前名震帝都的武状元啊。‘岂肯屈富贵,发妻不相离’说的就是他。” 姜沉鱼啊了一声,顿时想了起来—— 五年前,卫玉衡以十八岁风华正茂之姿,一举夺得嘉平廿六年的武状元。同文状元一起朝拜天子时,百官齐惊艳:他身穿紫衣,银甲高冠,凤目龙姿,硬是将周遭的一干文弱书生全都比得黯然失色。 那一年御花园中玉蕊琼花尽数开放,盛景如雪,却不及他在花丛中的拂袖一笑。 左相家的独女宣琉对他一见倾心。左相便恳求先帝招之为婿。孰料锦阳殿前,卫玉衡公然拒婚,原因只有四个字——有妻杜鹃。 宣琉对他痴迷,愿以千金之贵二女同侍一夫,但第二日,当卫玉衡携其发妻杜鹃晋见朝圣时,所有人望着那个女子,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因为—— 她是一个瞎子。 荇枢叹曰:“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罢。罢。罢。” 这三个罢字,断送了左相千金的一腔痴念,成就了贫贱夫妻情比金坚的一段佳话。但是也为卫玉衡此后的官场失意,埋下祸根。荃尹之争中,左相寻了个借口将他下放,从此,卫玉衡再也没能返回帝都。 不得不承认,但凡风云人物,想要名扬天下,都少不得地利二字。因此,离开帝都的卫玉衡纵然英才尚在、义胆尤存,却再没能做出什么大作为来。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姜沉鱼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慨,而在她的感慨中,船只驰到江边,缓缓靠岸。 岸上边声连角起,回城的迎宾之乐,竟与其他地方不同,充满了肃穆苍凉之意。 一人站在列队阵前,见船只着陆,便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回城卫玉衡恭迎诸位大使。” 雨幕阴霾,红伞轻旋,伞下的男子头一抬,眉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