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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瞧了片刻,忍不住伸手靠了过去,指尖轻轻地捻起草叶。 正想直起身子,沉睡中的男子,眼皮忽然微微一动,手亦跟着动了一下,下意识地追过来似的,勾住她的一根小指,随即将她那只想缩回的手,无声无息地包在了掌心里。 男子的掌心,粗厚,干燥而温暖。他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梦中摩挲了下,似在感受着来自于掌中物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柔若无骨之感。 接着,他慢慢地收紧五指,将她的手,握住了。 洛神又呆了,看向他。 他醒了。缓缓地睁开眼眸。 那双眼底,还泛着一层淡淡的倦极后浅睡未能消尽的血丝,眼窝微陷。眸光中含着刚睡醒的一丝慵懒。人就这么懒洋洋地仰在她的视线之下,默默地看着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不放。 洛神的心,倏然之间,软得一塌糊涂。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 觉得只要他开口,无论要自己为他做什么,她都一定会答应的。 如此一个男子,谁能狠的下心,去拒绝他? 他凝视着她,如孩童撒娇似地,轻轻晃了晃她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 洛神膝一软,人便跪在了他的身畔。 和他四目相望了片刻。 “靠过来些。” 他低低地向她下令,嗓音沙哑。 仿佛被催了魂似的,她便向他靠了过去,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屋里安静极了。一片昏黄夕阳从西窗里斜射了进来,落在墙角。 洛神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的胸腔里,那沉稳的,一下一下的心跳之声。 ☆、第71章 夕阳落山。 义成城垣外的荒原, 沉重的暮色尽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小黑点在移动, 缓慢,但不停地朝着远处那座被落日染红半片城墙的城垣移动。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城头墩台上的守卫, 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才七八岁大的女童, 衣衫褴褛, 满身泥污, 一双赤脚,血rou模糊。 每走一步路, 仿佛都在耗尽她身体里原本已经所剩不多的最后一分气力。 她却还在继续往前, 蹒跚地朝着城门方向艰难而来, 渐渐地靠近。 夕阳敛尽了最后一道光线。 女童终于走到那扇已经关闭的城门之前, 停了下来,努力地仰头,用嘶哑的声音, 朝着墩台上的士兵喊了一句“救命——”,随即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 “李郎君,蒋长史求见——” 门外,忽然传来仆妇通报的声音。 李穆那只正轻轻抚着洛神秀发的手掌, 停住了。 洛神慢慢睁眸, 想直起身子, 却感到后背被他手臂轻轻地压住。 他阻止了她想离开的动作。 “可有说是何事?” 他依旧闭目, 问了一句。 “说城门外来了个女童, 道家人本是要来投奔的,半道却被金国人劫走……” 李穆倏然睁开眼睛,坐起了身,低声道:“阿弥,我去瞧瞧。你先休息。” 他说完,从条几上翻身而下,将洛神抱起,送到床边放下,随即快步而出。 李穆走后,没片刻,洛神便也知道了详情。 他来到义成不久,周围的汉人里,便开始传言,朝廷在丢弃此地多年之后,终于又派了个新的刺史回来镇守。 一开始,汉人并无人动心。 这几十年来,时局动荡,在义成沦为鬼城之前,城池不知道被占了多少回,城主也不知换了多少个。有汉人,也有胡人。 但没有一个人能守得住。 多年之后,突然又来了个南朝刺史。恐刺史无能,守不住地,抑或只是将义成视为暂时驻扎的场所,并不能为自己提供长久的庇护,何人敢轻易归城? 渐渐消息又传开,说新到的刺史李穆,不但有战神之名,战无不胜,巴郡一战,击败袁节,到了此地之后,更是修筑城墙,垦荒开地,又张贴告示,招兵募民,李穆以自己的名义对天立誓,只要他人在一天,便绝不弃地而去。 于是,大约从半个月前起,陆陆续续地,开始有零星之人前来投奔,请求归附。 今日这个女童阿鱼,便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自然了,她不可能独自行动。 原本和她同行的,还有她的父母、阿兄,和另外几十户的邻人,共一百多人。 他们这些人,从前都是世代居住于义成的居民。 这些年间,因义成屡次遭受战劫,人口锐减,田地荒芜,更不知哪日又会招来什么新的兵乱,居民四下分散。 有些沦为流民,过江逃亡南方。有些去了别地。还有一部分人,结伴一道躲进附近的深山老林。 阿鱼的父母,连同另外几十户当年一起进山的人,在山中度过多年之后,前些时日,终于听闻一个名叫李穆的大虞刺史重整义成,招募归民。 在观望了一阵,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辩过后,他们终于做出决定,迁回义成。 大山贫瘠,野兽出没,度日极其艰辛。 况且,没有经历过战乱和漂泊的人,又怎能理解他们渴望重归故里,犹如鹿恋慕溪的迫切心情和对旧日家园的强烈思念? 即便故地如今已被荒草埋没,但只要现在这位新的城主,能给他们带去一丝希望,他们就愿意相信,不肯放弃。 便是如此,这一行百余人,在半个月前,扶老携幼,勇敢地出了大山,归往义成。 这乱世里的上天,也断绝怜悯。 行到半路,竟遭遇了一行百人的西金士兵。 他们手无寸铁,怎敌得过以杀人掠物为日常的这群西京兵? 西金兵当场杀死了年老者和幼儿,将剩余男女全部劫走。 当时阿鱼恰好被阿母带着,在路边一道小岗后解手,这才逃过了一劫。 在眼睁睁看着西金人杀人、鞭笞、□□,随后绑着父亲、阿兄和同行的剩余之人离去后,阿鱼便被阿母带着,没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