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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从来不打搅她。她以这样的方式,完大量的外国文学。有时看的入迷,会忘了做事。母亲回来后,不恼,由着她。 母亲的生活并不好过。她虽然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却夜夜很晚才睡,皮肤不好,干燥,黑眼圈很重。日日化着讨厌的公式妆,穿正装。回家后,会将高跟鞋和西装外套乱扔。吃很少的东西,喝大量的水。 伊水预感母亲终会离开。 母亲的状态渐渐糟糕,她只有在一旁看着。 七月,伊水收到本市最好高中的入取通知书。大红色的封面,烫金的字体,被她毫不爱惜地丢在一边。她不在乎。她知道母亲也不会在乎。她的生活早已不是上学,回家,功课,成绩。她的生活,只有得到母亲的爱和活下去。其他的,不重要也不会重要。 她对母亲说:“会离开我吗?” “会。” “那你为什么留下来?仅因现实?” “伊水,我爱你。这,才是现实。” “不,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她一步步后退,微笑:”你总是说你爱我,可你从未爱过我。你不过是在尽责任,既然这样,为何当初要生下我?“ “我说过,我爱你。” “这,只是谎言。” 她已经没有信心再相信母亲的话,没有信心相信会有人爱她。她困在这个圈子中,出不去,亦没有想过出去。她知道,她将一生困于其中,没有未来。 母亲的厌食症复发,除了喝水,什么也吃不下。她冷眼旁观,不说一句话。她看着母亲努力将食物塞进嘴里,五分钟后在卫生间将食物全部吐出来。她看着母亲只能喝液体及一些流食,无动于衷。 她想,只要母亲不会死掉,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母亲可以在她身边,她不介意母亲一直这样。 八月,她独自一人去学校报到。母亲因为会议去上海出差。临走前,她给了伊水一笔钱和一封信。只言片语,常见的叮嘱,没有归期。她将信随手扔进垃圾桶,开始整理去学校的东西。她是新生,得经历为期十五天的军训。 按照通知书上的方式坐车。到达后,看见许多家长带着孩子。怕孩子热,买来水,不让孩子提行李。报完名后,领军装然后去另一件教室排队。伊水弄清楚程序后,独自一人进行着所有的步骤。 有老师问她:“家长呢?” 她平静地回答“出差了。” “两个都出差了?” “是。” 办理手续的老师似乎还想问什么,最后闭上了嘴巴。伊水习以为常的笑笑,领完军装走进教室。 她知道他们的疑问。为什么家长没有陪同?为什么独自一人?她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孩,在大人的眼中,始终太年幼。她早已学会如何应对这些问题,不再羡慕其他的孩子拥有平凡的幸福。她的母亲,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存在。母亲的精神强大,所以她唯有跟着让自己强大。 她是她的女儿,理应如此。 伊水,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怕,她生下你,亦不代表她会爱你。她所做的,所要的,全是为了她自己。伊水,记住。倘若到不了,便永远到不了。 半个月的军训生活很快结束。她在此期间表现优秀,训练结束时代表全体学生在结束会发言。她毫不紧张,处之淡然。十五天的军训生活中,她少言寡语。没有遇见能够畅谈的同学,成为朋友。晚上时常睡不着,躺在床上听其他人聊天或者想想母亲。 母亲是否回家?是否会担心自己?她并未留下道别。伊水明白母亲是不会以为自己离家出走了。她是那般淡定的人。东西不见了,从来不会去寻,只会任由它自己冒出来。伊水从未见过母亲着急的模样,除了那次,她阻止她前往汶川。 伊水不受同学欢迎。她无法加入任何一次谈话,无法被任何一个小群体接受。她再一次被有共性地排斥。放在桌上的东西会被扔进垃圾桶或者其他地方,叠好的被子会被再次弄乱,洗澡的沐浴乳不见了,永远是最后一个走进洗澡间,独自一人洗澡。伊水不愠不火她将日用品和其他一些贵重物品锁紧柜子。尽管被子一次次弄乱,仍旧耐心地叠好。她知道,在这所高中还有以前班上的同学。她在小学初中所遭受的一切,在高中会得到再一次重复。 推开门,母亲习惯穿的帆布鞋出现在眼前。伊水不由一喜,将手上所有东西,包括行李扔至一旁。她推开房门,寻找母亲的身影,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整间屋子,原来只有她一人。这个念头,令她丧气。 她来到厨房喝水,看见母亲坐在卫生间的花洒下。她走上前,看见母亲的左手有三条口子,流着血。血慢慢流向排水孔。她眼前一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待反应过来后,连忙拨打了120。 在等待120的期间,她一直看着母亲的左手。她看见母亲的手腕上还有其他淡淡的伤疤,知道这不是母亲第一次这么做了。可是,为什么?除了母亲病情加重,伊水找不到第二个原因。 她没有止血,没有做任何急救措施,只是看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心中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淡定。就算这样死了也没有关系吧?伊水看着母亲逐渐苍白的脸,想。有那么一刹那,她真希望伤口不会止血。 救护车来了。伊水随急救人员到达医院。母亲被推入急救室,她去前台办理手续,然后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睡去。 她看见,远处被云雾缭绕的山,逐渐由青色变成灰色。她看见,天空虽然明媚,却满是云朵。环境美好,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伊水感觉脚下黏糊糊的,低头望去,是一片开的茂盛的彼岸花。 她伸手,摘下一朵,用右手手指撕扯花瓣。如血的汁液溢出,在手指间,似血液。她将手指放进口中吸允,随后她看见满地的彼岸花变为血。她看着血液一点一点上升,漫过膝盖。 她醒了。 这些血液会将我吞噬吗?这是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 母亲仍在抢救中。医生正忙着给她调血。伊水始终不着急。她知道,哪怕死在手术台上,母亲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她的生命,一直都在漂泊。死在哪儿,都是一样。 她来到窗口,内心安静地看向窗外,只能看见玻璃上映衬出自己的脸和眼睛。她的眼睛,更显黑亮。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眼眸和母亲的是多么想象。可,哪里像?她说不出。 门被推动。伊水回头看见一位身穿绿色工作服的医生走出来。她走上前,医生问她:“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是。我是她的女儿。” “你父亲呢?” “我没有父亲。” 医生眼底划过的惊讶没能逃过伊水的眼睛。她